「這麼危險的事,總該有人去做的。」
曾經的陳一野,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他說,科研工作者就是將一生都獻給祖國,這是他們的使命,也是他們的光榮。
從事科研就是需要秉持著犧牲精神。
假如有朝一日,全世界即將陷落于至暗時刻,科研工作者就是在長夜里,走在最前面的那些人。
他們埋頭苦讀,夙興夜寐,不過是為人類保留火種,執炬相授。
當時,陳一野認真的神情,和現在如出一轍。
「對不起,江知葵。」
「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12
我想,我這輩子如果很短命,那麼一定是被陳一野氣死的。
我和陳一野陷入了冷戰。
哪怕是他每天都借著幫顏鏡呈送作業本的名義來我們班,我也沒有半點好臉色。
最開心的就是顏鏡呈了。
他終于不用每天從東區教學樓跑到西區教學樓拿數學作業了。
「你倆大點干,早點散。」
「再堅持堅持,馬上畢業了,讓他把最后這十多天的作業都拿了。」
課間休息,顏鏡呈得意揚揚地靠在椅子上,手腕上好像還戴著何見櫻的發圈。
真幼稚,我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小葵!小葵!不好了!」
何見櫻沖進教室,氣還沒喘勻,就拉著我往外跑。
我不明所以:「怎麼了?」
「陳一野,陳一野他……」
「他送去搶救了!」
聽見陳一野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沉。
「你說什麼?」
何見櫻一臉焦急。
「你快去看看吧!再晚了就來不及了!」
醫院。
這里到處都充斥著再熟悉不過的味道,陪陳一野化療的時候,這里就是我的地獄。
我狂奔進陳一野的病房。
那一身熟悉的病號服又穿在他的身上。
此情此景,仿佛命運循環。
床上的陳一野緊閉著雙眼,頭上包了一圈紗布。
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心慌到手腳出汗。
「陳一野,你別嚇我。」
我聲音顫抖,撫上他的鼻間。
倏地,病床上的人睜開寒星一般的眼。
他突然伸手,拽住我的手腕,言辭懇切。
「別怪何見櫻,是我拜托她那樣說的。
「如果不那麼說,你根本就不會來見我。
「聽我說完幾句話,到時候你想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攔著你。」
陳一野輕輕替我擦去眼角的淚。
「今天躺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我想清楚一件事。」
「如果換作你躺在這里,我會是什麼心情。所以,那天和我說了那麼多話的你……一定也是那種心情吧。」
他低下頭。
「那天之后,我也想了很久。
「我不會放棄這個志愿,但是,或許我也有更值得關注的事去做。不會那麼危險,但也足夠我在自己熱愛的領域里發光發熱。
「最重要的是——
「我也想親眼去看看,你跟我描繪過的那個未來。」
陳一野明明包裹著頭,滑稽得像個小丑。
說出的話,卻一字一句都那麼認真。
「欠你的旅行婚禮,等我們上了大學,我就補給你。」
我又哭又笑。
「你是不是被砸壞了頭?法定結婚年齡還早著,你暫時娶不了我。」
可陳一野眼眸亮晶晶的,完全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我答應你,這一次我會好好活著,就算是死亡也不會將我們分離。」
他伸出手,緩緩拉住我。
我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
「陳一野,這可是你說的。」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又心疼又好笑。
「你怎麼弄的?」
說到這,陳一野似乎有點無語:「被一個初中部的小屁孩打的,我不認識他。
「好像叫什麼陳祖昭。
「用石頭砸完我就跑路了,還挺㞞的。」
我小聲嘟囔:「打得好,把你打開竅了。」
陳一野也不惱,捏了捏我的臉。
我們還會有很長、很遠的路一起走。
這一次,我的愛人,我的少年。
他在我未來,也在我眼前。
番外
今天,安市五中的大禮堂里人滿為患。
不為別的,只因為有一個傳奇學長,要回母校演講。
這位學長叫作陳一野,是核安全領域的專家,從事理論物理研究,是個非常厲害的人。
在五中,沒人不知道陳一野這個名字。
提到陳一野學長,似乎就不能不提起江知葵學姐。
他和江知葵學姐的狀元寄語,在后來的時光里,成了五中學弟學妹們嗑 cp 的素材。
聽說,后來他們一個受聘于北京的研究所,另一個留校任教。
前幾年他們結了婚。
當時,教過陳一野和江知葵的老師,把婚禮電子請柬轉發到了自己朋友圈。
有眼尖的學生發現,他們的結婚照很特別。
江知葵學姐戴著頭紗,穿著牛仔褲,身邊卻是一只在泥巴里打滾的大象,旁邊是膚色各異的人,大家臉上都洋溢著喜悅,手上還拍打著奇形怪狀的手鼓。
在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間,陳一野學長俯下身,深吻自己的新娘。
這兩人的故事,堪稱校園戀愛天花板,在五中廣為流傳。
現場提問環節,原本是安排陳一野解答物理學相關問題,卻不知道是誰站起來,大膽提問。
「我想請問陳一野學長,你和江知葵學姐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呢?」
陳一野失笑,還是耐心解答了這個學生的問題:
「高考后。」
「所以,不要早戀,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