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扯住書墨的胳膊,她嚇一跳,用力掙扎幾下,扭頭就跑。
「大姑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啊,奴婢這就走。」
等書墨一走,顧修和立刻把門一關,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
「東西呢?」
我聳聳肩。
「沒拿到,里頭的箱子都上了鎖,撬不開。」
13
顧修和頓時臉色慘白。
「什麼?這,那沈二姑娘呢,你把她如何了?」
我猛地一拍腦袋。
「差點忘了,也不知道她死沒死,我得再去補一下,不然半夜醒過來就麻煩了。」
顧修和臉更白了,結結巴巴道:「殺人是犯法的,沈知意,你這樣不行。」
「你有毛病啊?你來偷東西就不犯法?」
「我,我是幫太子拿沈大人貪墨的證據,些許小節有虧,無損大義。」
我翻個白眼,冷笑一聲。
「行了行了,裝什麼啊,證據一拿,明天沈家滿門抄斬,不都是同樣死在你手上?你就無損大義了?」
「沈姑娘,我方才便想同你說。你為何開口閉口滿門抄斬?圣上處事寬和,除了謀逆、謀殺皇室等大罪之外,哪怕是殺人放火,也夠不上滿門抄斬的,何況這等貪墨之罪,頂多革職抄家而已。」
「什麼?」
我猛地瞪大眼睛,上當了,狗太子,我這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啊。
「你不早點說!」
我氣壞了,打開密室又把沈寶珠拖出來,拿手在她鼻間一探,很好,有呼吸,沒死。
「這買賣我不干了,我要去見太子!」
「那我怎麼辦?沈姑娘,我——」
「關我屁事啊!」
我把顧修和一推,怒氣沖沖扭頭就走。
14
坐著馬車到東宮門口,守衛倒沒有為難我,進去通傳一聲,就放我進門了。
太監引著我到花園里時,太子正在湖心亭喂魚。
他今日穿了一身寶藍色的常服,姿態懶散地趴在欄桿上,側著頭朝我微微一笑。
「東西拿到了?」
我冷哼一聲。
「沒有,你騙我。」
「沈家根本不會滿門抄斬。」
太子靜默兩秒,揮手讓其他下人退開,然后笑得更開心了。
「顧修和告訴你的?」
他伸出一只手來,忽然在我腦袋上輕拍了兩下。
「滿門抄斬有什麼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沈知意,我可以讓他們活著比死了更痛苦。看人從云端墜落泥濘,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我翻個白眼。
「狗屁!你還能每天對他們凌遲用刑還是咋的?」
還云端墜落泥濘,按顧修和說的,抄家不過是抄沒錢財。咋的,沒錢沒官就是泥濘了?梁娟玉還有娘家,還有親族,隨便接濟她一點,也比普通老百姓日子強太多了。
這算什麼狗屁泥濘。
太子皺了皺眉。
「沈知意,你別那麼膚淺,肉體上的窮困不算什麼,精神上才是——啊——你干什麼——」
我袖子一伸,匕首滑落到掌心,猛地朝太子脖子上劃去。
「去你媽的,我殺了你就什麼仇都報了。」
謀殺皇室,滿門抄斬,顧修和說了那麼多,這一句我記得最牢。既然有這麼好的工具人在面前,我還走什麼彎路啊。
我發瘋一樣舉著匕首朝太子捅,卻又被他輕易避開了,他擰住我的手腕,匕首掉落在地,被他隨意一腳踢入湖中。
「啊——我跟你拼了——」
我低著頭猛地沖到太子前面,攔腰抱住他,兩個人一齊跌落湖中。
太子:「我操!」
15
冰冷的湖水淹沒了我,我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
我不會游泳啊。
我立刻盤腿纏住太子,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救命啊,我不會游泳——」
太子嗆了幾口水,頭發濕噠噠地貼在臉上,滿臉怒氣。
「你個瘋子,再不放手,我們兩個都要死。」
「你快松開,抱住我的腰,我會鳧水,我帶你到岸上去。」
兩個都要死?我眼前一亮,報仇的急切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
「那就一起死吧。」
說完把腿纏得更緊,身體也和太子緊緊貼到一起。
太子悶哼一聲,無奈道:「現在死了,人家只會以為我們失足落水,夠不上謀殺皇嗣啊。」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為我考慮了。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吐出一口水,仰天大喊。
「殺了你,我們沈家就是三皇子最大的功臣了,哈哈哈——」
「爹,女兒總算沒有辜負你的期望——」
太子:「……」
湖旁的侍衛宮女反應過來,已經飛一樣朝湖心亭跑過來。我把太子夾得更緊,恨不得把他頭直接按水里。
太子卻忽然反手抱住了我,主動帶著我往水底沉去。
我搞不懂他是要做什麼,肺部憋得喘不過氣,很快,我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時,我睜開眼睛盯著頭頂藕荷色的紗帳,有點回不過神。
「醒了?」
太子坐在床邊看著我,披著外袍,頭發半干,越發顯得眉眼如墨,膚似白玉。
「沈知意,我真是服了你了。」
16
我翻個白眼。
「我也服了你了,你到底怎麼才能判我個滿門抄斬?剛才那麼多人聽見我的話,他們都是死人嗎?不能向皇上匯報匯報?」
太子無奈地嘆口氣。
「活著不好嗎,你就這麼想死?滿門抄斬,你還是首犯,我保不住你的。」
我沉默了。
活著不好嗎?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才短短十五個年頭,大部分時間都在那個矮小破舊的莊子里度過。
哦,說錯了,莊子其實不破,破的是我住的房子。
房子就在馬廄旁邊,終日彌漫著一股動物糞便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