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絕對不會看錯，上一世張建豪的遺像就掛在張家祠堂，我月月供奉，絕對不會看錯。

我雖從一開始就知道趙姝所懷的是個吸食人怨氣長大的鬼胎，但我并不知道，這鬼胎竟會是張建豪！

思考間，那嬰孩竟已經變成了成人一般高。

「不。」

「不。」張老爺瑟瑟發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一步一頓朝他走來的男子，眼神由驚訝變成害怕，再逐漸變成恐懼。

「你怎麼可能活過來！」

「你不是已經……」

張老爺喃喃自語，想逃跑卻重重地癱倒在地上。

「我已經怎麼了？」張建豪步步緊逼，掐住張老爺的脖頸，將他提起來。

張老爺雙手用力地拍打，掙扎著想要呼吸。

「你說我已經怎麼了？

「我已經被你弄死了？是嗎？」張建豪瞪大雙眼，猙獰著加重手中的力道。

張老爺面色如土，張了張發紫的嘴唇：「你個不孝子！」

張建豪「哈哈」一聲，仰天大笑，手一松，將張老爺重重地扔到地上。

滿臉質問：「我不孝？我應該怎麼孝順你？雙手雙腳把我的命呈到你的手里？

「讓你用我去擋災？」

說著說著，張建豪眼里竟涌動著悲慟：「你要把身邊所有人都弄死嗎？你讓我媽擋災不夠，還要我，甚至還要為我娶個冥妻替你擋災。

「你，才是最該去死的那個人。」

15

原來張建豪不是暴斃而亡的，原來我不是張老爺第一個擋災之人，這天底下竟有犧牲妻兒成全自己的男人。

我嘆了一口氣，心內一陣唏噓。

張老爺趁著張建豪傷感，抓住機會起身，匆忙往外跑去。ӱź

張建豪眼里再沒了最后一絲憐憫，猛然沖到張老爺身后，他漆黑的指甲瘋狂地變長，直勾勾地從后背戳進張老爺的身體里。

「噗。」

張老爺吐出一口鮮血，不可置信地轉身瞪大雙眼。

張建豪失神地看著手中的心臟，喃喃自語：

「你不配擁有它。

「你原本就沒有心。」

趙姝興奮地看著轟然倒地的張老爺，在一旁吶喊：「死得好，死得好。

「活該，活該。」

說著，看到一旁的我時，她的眼里迸發出精光：「還有她！

「乖兒子，殺了那個女人！

「只要你殺了那個女人，這偌大的張家就是我們娘倆的。」

我一抬頭，正好對上了張建豪深邃的雙眸。

上一世，我與他雖是冥婚夫妻，但我只在遺像上見過他。我對他有怨恨，卻又說不上來。我曾將自己所受的災難都歸咎到他的身上，可他終究不過是個死人。

張建豪看清我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失神。

「是你。」

我一愣，他認識我？

張建豪的思緒似乎飄向了遠方，張了張嘴：「是那個供香的女人。」

16

未等我回答，他一手捏碎了手中滲著鮮血的器官，眼里閃過一絲決絕, 身體化成塵埃, 消散在黑夜里。

連同著他身上的怨氣也隨之一道消散了。

趙姝惶恐著, 連滾帶爬地挪過來, 伸手在夜空中胡亂抓著：「乖兒子, 我的乖兒子呢？

「你可是張家的長孫。

「你以后是要繼承萬貫家產的！」

趙姝發著瘋尖叫，被大火燃燒后的皮膚潰爛了，頭發也被燒焦了，已經看不清她原本的面容。

「是你！一定是你！」

趙姝惡狠狠地指著我, 眼里的怨毒快要溢出來了。

「你把我的兒子藏到哪里去了？！

「你還給我。

「趙青禾, 重活一世，你還是要搶走屬于我的東西。」

我看著眼前這個面目全非的女人, 淡淡開口：

「趙姝, 我從來沒想過搶走你的任何東西，一切都是因為你貪心, 是你自己惡毒。

「上一世，若不是你既貪財又不愿犧牲自己，你怎麼會選擇迷暈我，讓我去冥婚？

「你以為我上輩子真是沾了張家的光才有愿女的身份嗎？你想錯了, 我本就天賦異稟, 只是成年后才覺醒, 你不是兩輩子都想比過我嗎？我今天就告訴你, 不可能。

「你永遠比不過我, 因為你生來, 就不如我。

「趙姝, 若不是你上一世心懷鬼胎, 將我扔進張家這人間煉獄，我會比你看到的活得更好。」

17

趙姝嘴唇發顫, 搖頭晃腦：「不可能！不可能！是因為你搶了我的東西！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趙青禾, 你喪心病狂。」

我嗤笑一聲：「趙姝, 這輩子你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嗎？和張建豪冥婚的人不正是你自己？

「你難道沒發現, 冥婚后你開始變得倒霉了嗎？哦, 你剛剛也聽到了吧？冥婚的新娘就是張家用來擋災的, 你以為是給你的無上榮耀？

「你在驕傲什麼？你肚子里懷著的兒子？」

我嘖嘖兩聲, 言語里盡是不屑：「趙姝，那不過就是個吸食活人怨氣長大的鬼胎, 從冥婚開棺那天我就知道了,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激怒你？

「因為你越是怨恨，那鬼胎長得越快，這樣就能看你們狗咬狗了！

「哈哈哈哈, 我的傻妹妹。」

趙姝徹底瘋了，用指甲胡亂地撓抓潰爛的臉。

近乎癲狂地嘶吼，操起身旁燃燒的木板就朝我劈過來：「趙青禾, 我要殺了你！」

殺了我好再重生一次嗎？

不好意思，這一次可由不得你了。

我一腳踹開趙姝手中的木板。

她失控地回頭四處尋找可以攻擊我的東西，眼睛突然發光似的盯著宅子燃燒了半截粗壯的柱子，急匆匆地沖進火光里, 拽住柱子就外拖。

誰承想燃燒了許久的宅子早就不堪重負，轟然倒塌，將她淹沒在了火光和塵埃里。

趙姝死在了上輩子她殺死我的那個宅院里。

這里的一切都有始有終。

-完-

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