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便道:「你受委屈了,朕日后再為你擇一良婿。」
我忙跪了下來,磕了兩個響頭,擲地有聲道:「回陛下,臣女不求陛下賜婚!」
皇帝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我咬了咬牙,道:「臣女經此一番,實在是心灰意冷,不愿再嫁。臣女幼時,爹爹便教導臣女,習得一身武藝,報效陛下。誰料爹爹英年早逝……臣女已別無所求,只求陛下開恩,讓臣女能趕赴邊疆,替父從軍,臣女愿終身不嫁,誓守我大梁河山!」
皇帝許久沒有說話。
我的心中也忐忑不已。
終于,他笑了,道:「真是虎父無犬女……朕準了。」
我心頭的大石終于落下。
16.
但皇上又讓我先處理好家事,因此御批我半月后啟程。
至于家事,衛凌不知道抽什麼風,任由我三催四請也不愿意去宗人府,也不想寫放妻書,最后我放了狠話,再不干脆點就奏請圣上,說他抗旨不遵!
這家伙總算見了我一面。
這幾天我也聽到了一些將軍府的事。
雖然案子定性是老夫人被人蒙蔽,但寧心兒做的事可掩蓋不了,有心人稍微查探一二,就像她們當日對我那樣,自己的名聲也毀了個一干二凈。
她們二人費盡心機想要在京中立足,想要靠著衛凌成為貴婦,可惜如今卻落得個人人喊打,只能收拾包袱回鄉下度日的下場。
因此衛凌來校場尋我時受到了眾人或多或少異樣譏諷的眼神,他卻毫不在乎似的來到我面前。
衛凌輕聲叫我:「阿陽……」
我理著馬鞭,語氣淡淡:「將軍倒是身子骨硬朗,三十大板打下去,好的倒是挺快。
不過倒也是,你們衛家皮都比別家的厚實。不過衛將軍,圣上已提我為天星營上將,校場中還是叫虞上將好些。」
有個與衛凌交好的年輕小校見我們之間氣氛有異,忙打圓場,笑道:「從前都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如今還有上陣夫妻兵……」
我笑瞇瞇地打斷他:「我們已經和離了。」
年輕小校臉一紅,尷尬不已,忙道:「對、對不住……」
說罷一溜煙地跑了。
我又問衛凌:「怎麼,你是來同我一起去宗人府的嗎?」
衛凌臉色蒼白,搖了搖頭。
我擺了擺手:「那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衛凌慌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見我臉色冷然,才又忙不迭地松開,嚅囁著說不出話。
我嗤笑道:「你從前雖然混賬又昏聵,但也算果斷。如今婆婆媽媽,討人嫌得很!」
衛凌抬不起頭來,終于咬了咬牙,道:「阿陽……不,虞上將,只求你再給我三天!只有三天……三天后我自然不再糾纏!」
接觸到我懷疑的眼神,衛凌立刻發誓:「若違此言,五雷轟頂!」
我撇了下嘴,什麼叫再給三天,他就這麼篤定我會回心轉意?也太看輕我了。
17.
之后三天衛凌吃錯藥似的,一早就出現在虞國公府門前,提著一盒福慶坊的熱乎乎的點心,見我出來便迎上前來。
前兩天我都不理他,徑直走開,但今日見他嘴唇發灰,眼圈青紫,活像個鬼,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
真是白日里活見鬼了!
我問門房:「這癟三兒什麼時候來的?」
門房恭敬道:「回大小姐,他這兩天都是一夜睡在門口,清晨走開,應當是去買點心了。」
我嗤了一聲,走下臺階,在衛凌期待的眼神中接過點心盒打開看了看。
之后又在他希冀的眼神中把它打翻在地。
小巧玲瓏的點心亂七八糟掉在地上,沾染了塵土便再也沒有那個味道,我笑著說:「衛將軍日后不必費心了,我不愛吃那個。」
衛凌失聲道:「怎麼可能!我記得你從前常去買……」
我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道:「好讓你知道,我最愛吃的是特地去訂的蜂蜜桂花糕,你買的又是什麼?」
衛凌看著地上那碟已經看不出原貌的點心,低聲道:「蕓豆卷……」
我笑了:「我吃不得蕓豆沙。」
衛凌抬起頭,神情復雜地看著我。
我說:「我從小就吃不得蕓豆沙,從前吃了一次,起了一身紅疹子,高熱不退,險些喪命。」
衛凌喉頭滾了滾,垂頭喪氣道:「我……我不知道。」
我哼了一聲:「你不知道?但凡你上點心,難道會問不出來?只是你不在乎罷了。」
衛凌急急道:「我怎會不在乎!」
我擺手制止了他的話:「時辰已至,我該去校場了,衛將軍。」
衛凌忙道:「我與你同去!」
我似笑非笑道:「還是算了吧,衛將軍還沒用過早飯,我怕你等下暈在那里不好收場。」
衛凌見我拒絕,竟做出了一個讓我震驚不已的舉動。
他俯下身,從塵土中撿起幾塊還算完整干凈的點心,頂著我訝異的眼光將它們吞了下去。
我想,這又是什麼招數?苦肉計?騙同情?甚至懷疑地看向他的袖子,這家伙不會偷偷藏了兩塊在衣服里,剛才在作秀吧?
衛凌艱難地咽下了糕點,苦笑道:「這點屈辱,也許不及你這幾年所受半分……」
我冷酷無情地說:「打住。衛將軍,是時候啟程去校場了。
」
今日來校場的還有一名是爹爹的舊識,姓趙,昔年在戰場上受了傷,只能回京來療養,卻也掛了個總教頭的實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