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凌一點情面也不留,繼續道:「若不是我出面威逼利誘,他母親馬上就要叫人把你們兩個無媒茍合的事傳開!」
寧心兒聲音微微發顫:「表……表嫂……」
衛凌盯著她,道:「屆時你是什麼下場,還用我說嗎?」
寧心兒委頓在繡墩上,渾身抖若篩糠,一句話也不敢說。
衛凌轉頭看向我,邀功求表揚似的眼神。
我微微挑了下眉,卻沒說什麼。
原來如此。
難怪寧心兒之前要死要活,我還以為她只是想折磨我一道,看來是真的還有心思嫁高門。
也難怪她與老夫人都急了,趙夫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到嘴的兒媳婦沒了,必然心存怨懟,她又不敢公然跟虞國公府作對,所以私下會阻撓寧心兒的婚事也是該然。
倒也不怨她忽然又愿意做妾,她馬上就要過了摽梅之年,挑來挑去,也只有表哥一個冤大頭。
加上我的嫁妝單子已經到手,只消幾年就能舒舒服服坐擁錢財做正頭夫人,何樂而不為呢?
我轉著小瓷碗,想,莫非趙夫人的手能伸到鄉下?若寧心兒肯回鄉下去,她未必不能找到個耕讀世家的體貼人嫁了。
不過也是,見過京城繁華,她肯定也不愿回到鄉下。
貪心不足罷了,不值得同情。
老夫人見衛凌三言兩語把寧心兒說得抬不起頭,又驚又怒,破功了,罵道:「黑心爛腸的小娼婦,你敢——」
衛凌一把抓住了她打過來的手,往旁邊一甩:「好叫母親知道,這桌上山珍海味,你與表妹穿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都出自我的嫁妝。」
他居然也學著我慣譏諷人的笑,說:「將軍府地段好,宅子也大,當年買下共一千兩,我出了九百八十兩。
換言之,你們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還如此惡言相向?」
老夫人氣得直打哆嗦:「你、你嫁進我們老衛家,那你的錢就都是我們的!」
衛凌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若是京城中人知道將軍府盤剝媳婦嫁妝還把媳婦當奴才使喚,究竟是說我吝嗇,還是先戳你們的脊梁骨?」
老夫人心胸狹隘,本就聽不得別人說壞話,但京城十家人九個都是貴人,她哪個都惹不起,若是真因此被罵了,她能活活慪死!
我驚訝于衛凌什麼時候知道這些,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老夫人已經哭道:「凌兒,凌兒,你老娘要被你媳婦氣死了!」
衛凌也看向我。
我微微勾了下唇,什麼也沒說便轉身離去。
衛凌不多時便追上我,往我手里放了一把鑰匙。
我問:「哦?」
衛凌道:「這是家里庫房的鑰匙,你拿著。」
我笑了:「給我做什麼,你想拿錢補償我?」
衛凌眼中帶著希冀地看著我,道:「不,只是軍中兄弟說……他們都是把整副身家交給夫人保管的。」
我掂了掂手里的鑰匙,哼笑了一聲:「整副身家?夫人?」
話音未落,那枚鑰匙就被我隨手丟了,又一腳把它踩進了泥里:「衛凌,你別忘了,你的『整副身家』里有多少是我的?你這點東西自己覺得好就罷了,我可看不上眼!」
衛凌急了:「阿陽……」
我喝道:「閉嘴!不準你這樣叫我!」
言罷再也沒多看他一眼。
13.
之后安生了兩天,我夜里被吵醒,外面來通報的丫鬟顫著聲說:「將軍,你快去看看吧!表小姐不好了!」
我頓時清醒了一半。
寧心兒手腳還挺快!
等我披衣趕到春輝堂的時候,衛凌也已經在了,老夫人坐在床上,死死抓著寧心兒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她親閨女。
她見了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道:「凌兒,凌兒!快來瞧瞧你表妹!她吃了飯就這樣了,這可怎麼辦啊!」
我裝作有些驚慌的樣子:「這、這可怎麼好?母親可有請大夫?」
老夫人如夢初醒,忙道:「是是,大夫!請大夫!你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請御醫來給心兒診治!」
有虞國公府的牌子,御醫很快來了。
他給寧心兒枕著脈,越診眉頭皺得越深。
之后從自己隨身帶的包里抽出幾根銀針,刺了刺寧心兒的幾個穴道,讓她慘白著臉色起身嘔吐了一陣,又寫了藥方讓人去抓藥。
衛凌問:「表妹這是怎麼了?」
御醫神情嚴肅,道:「實不相瞞,表小姐不是病,是中毒。」
此言一出,老夫人倒抽一口冷氣,險些厥過去:「毒、怎麼……怎麼會有人給心兒下毒呢!」
御醫顯然是不想摻和這種后宅事,收拾東西的動作比他來得還快:「總之老夫言盡于此,好在她年輕,身體也不錯,后續把藥喝上幾幅,自然就好了。」
忽然寧心兒的貼身丫鬟撲通跪下,道:「老夫人……奴婢,奴婢記得,小姐她吃了晚飯后,還吃了一塊夫人送的點心!」
衛凌又驚又怒:「那是她說想吃,我才讓人趕去福慶坊給她買的……」
御醫道:「哦?且來給老夫看看。」
那丫鬟戰戰兢兢地遞上盤子,上面有幾塊小巧玲瓏的糕點,其中一塊被咬了一半。
御醫拿起那半塊,在鼻尖嗅了嗅,又掰了一小塊來輕舔了一點,肅然道:「這糕點里被注了濃濃的白果芽汁,難怪……」
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瑟瑟發抖道:「老、老夫人,夫人也給你送了一碗參湯來,只是老夫人急著要就寢,那碗參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