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有些不甘,嚅囁了兩句,只好不提了。
眼看時機已到,我放下茶盞,緩聲道:「我倒也不忍心兒在外受委屈。」
老夫人眼前一亮,忙說:「是呀是呀,她可是你表妹啊!」
我略一挑眉,壞心眼地說:「不如這樣,母親若能說服夫人,叫她松口,自然就沒人拿得住話柄了。」
我倒要看看母子倆打擂臺,誰更勝一籌。
11.
衛凌這兩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我忙著翻看他述職的書信分析邊疆軍務,也不怎麼管他,只是聽下人們「假裝不經意」的在我跟前「竊竊私語」,說什麼夫人近來行事張揚放肆,府里的老人也敢動手……
什麼夫人越來越不敬長輩,三番兩次對老夫人擺臉色……
還有夫人善妒,辱罵刁難表小姐云云。
根據這些話來推測,衛凌最近日子過得倒也算舒坦。
結合他最近總三不五時來找我,種種扭捏表現,不難想衛凌這些反常舉動約莫是在討好我。
但又有什麼好討好的?我們早就無法挽回了!
難道他真以為借著我的殼子打殺幾個刁奴,罵兩句老夫人和寧心兒,就真能補回來我上輩子受的委屈?
別逗了!
更何況,他難道是真心補償我?不過是被自己親娘和表妹磋磨得惱火了而已。
我微微冷笑,指望這家伙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我還不如指望太陽明天從西邊起來。
衛凌當晚又來找我,似乎是最近日子過得舒心,那副將軍架子又被他端上了,吹了吹碗里的燙茶,說道:「我已把管家罰過了,念在他這幾年為家里盡心盡力,只罰他去做雜役,沒有真的發賣……」
「母親和表、寧心兒要什麼,我也一口回絕了,日后必然不讓你再受委屈!」
他說著,看了我一眼,問:「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可再說與我聽。」
那表情,似乎篤定這麼做了我便會回心轉意一般。
我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反問:「你怎麼知道這些是我想要的?」
衛凌表情一僵。
我悠悠翻著書信,道:「隨意打殺家中老仆,傳出去是我不仁;老夫人想要什麼我卻不給,說起來是我不孝;寧心兒怎麼也是個表妹,我這個做表嫂的卻不肯略給幾支珠釵,也就是不悌……」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衛將軍真是好手段,我苦心經營這麼長時間的好名聲,被你短短幾天敗了個干凈。」
衛凌懵了,連忙起身,道:「我絕無此意!」
他說著漲紅了臉,聲音低沉:「我只是……我不懂這些,我只是想讓你過得舒服點……」
我毫不客氣地說:「好意心領了,但請你不要再自作主張。」
衛凌見我如此冷漠,臉色鐵青,也有些手足無措。
我個人是完全不相信會有什麼浪子回頭,所以對衛凌這幅作態也完全不關心,并不介意再刺他一句:「女子本就艱難,衛將軍還這樣歹毒,生怕沒把我逼上絕境嗎?」
衛凌攥緊了拳頭,有些惱怒:「你怎麼顛倒黑白?我并非想要害你!」
我看著他的臉色,忽然笑了:「真的?」
衛凌以為事有轉機,忙道:「絕無半句虛言!」
我對他璨然一笑。
下一刻這個笑容便被冰冷的臉色代替。
我冷冷地說:「可惜,我不信。」
12.
第二天我們去吃飯時那兩人的態度可謂是天差地別,讓我不由感嘆人為了自己,還真是什麼事都干得出。
老夫人和顏悅色地叫:「媳婦,坐過來。」
衛凌心存疑慮,看了我一眼,發覺我不理他,只好走上前去。
寧心兒忙對他斂衽行禮,輕言細語道:「表嫂,從前是心兒不懂事,經姑母教導,才知從前多有冒犯表嫂……」
她說著,用怯生生的眼神看了衛凌一眼,小聲問:「表嫂會原諒心兒吧?」
衛凌神色冷然,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我便道:「傻丫頭,這是什麼話,你表嫂自然不會介意。」
衛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不情不愿地點頭,寧心兒松了口氣站起身,笑道:「表嫂不掛懷就好……」
老夫人和藹可親地看完了全程,拉著衛凌的手道:「媳婦,從前我一心為了咱們家好,急了些,你是好孩子,不會怪我吧?」
衛凌冷嗤了一聲,沒說話。
老夫人裝沒看見,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會在意這些……你男人常年在外,總要有個體己人照顧,我思來想去……」
衛凌打斷她,道:「母親是想讓將軍納表妹做妾吧。」
老夫人還沒說話,他已上前一步:「可我記得上次表妹為了不做人妾室自尋短見,現在又要做妾,莫非想要我擔上逼死表妹的惡名?」
寧心兒俏生生的臉蛋白成一片,凄聲道:「表嫂誤會了,心兒只是……」
衛凌冷笑:「只是外面沒有你們看得上的郎君,加上趙家那個破落戶百般阻撓,所以你只能給將軍做妾。」
寧心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老夫人怒吼道:「你這賤人賤嘴巴,在放什麼屁?!」
衛凌絲毫不懼,「哈」的一聲笑出來:「去年秋芳宴上表妹『誤入』滴露亭,沒引來秋滿詩會的才俊,反而讓趙家那個吃喝嫖賭的五毒子瞧見……」
他每說一句,寧心兒與老夫人的臉色就白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