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眼,看向他:「或者說——那些叔叔伯伯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你一讓,衛凌,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上輩子凱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一句話讓衛凌頓時愣住,低下了頭,我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看來我的猜測還真沒錯。
爹爹當年有一個生死之交,衛凌凱旋,那位世叔便馬革裹尸,說沒點什麼,我才不信!
衛凌喉頭滾動片刻,道:「秦大將軍確實為我擋下一箭……但他、他……」
我笑問:「他怎樣?說不出來了是嗎?說你吃我家絕戶,連秦叔都不放過;承認你沾了我們國公府的光;說一句『對不住,是我欠你的』燒嘴嗎?」
衛凌拍案而起,怒視著我,道:「虞曜陽,我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我毫不畏懼地跟他對視:「不是也差不遠了!」
我說著,也從書桌后站了起來,步步向他逼近:「是,你也許是有些小本事,武藝也不差,但須知我朝武功好的不止你一個衛凌!」
「爹爹當年看重你的人品讓我下嫁,結果你從未盡責,連無嗣這個罪名都是我一個人擔著!」
「上輩子你也未曾幫我說過一句話,哪怕說一句你心存疑慮?嗯?你沒有……」
「讓我想想,我咽氣的時候外頭鑼鼓喧天,正是你衛凌迎娶福樂郡主的好日子!」
「啊,對了,還是用的我的嫁妝下的聘禮。」
「用我的嫁妝娶郡主的時候,你可有想過你們衛家有多對不起我、對不起我爹爹和叔伯?你心虛過嗎?」
我已經走到衛凌面前,現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以我的身份,我的嫁妝,就算和離改嫁又有什麼好人家找不著?非要在你這棵歪脖樹上吊死,犯得著因為納妾這綠豆芝麻大的事毒害她們惹得一身騷?」
衛凌臉色蒼白,眼神躲閃著不敢看我,顯然他現在多多少少也發覺了一點不對勁。
但他抿著嘴,犟著不說話,終于說了一句:「此中必有誤會,我相信以你的為人不會用這樣的陰私手段,但表妹指認你,應當也是被蒙蔽……」
笑死大牙!
是誰剛還魂時一開始口口聲聲罵我毒婦,還恨不得提刀殺我,現在倒是說什麼「相信我的為人」?滑天下之大稽!
衛凌見我不說話,便繼續道:「你那個丫鬟平日里與你……從不說這種東西,她忠心護主,有沒有歪心思,想必你也是……」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衛大將軍這麼快就認定我不是兇手,你的好表妹知道了得難過死!」
衛凌皺眉:「你為何總要繞上表妹?」
我擺了擺手:「我知道了,我會把納她做妾這件事盡快提上日程的,大概等我們換回來的時候,你就能享受到寧姨娘了。」
衛凌被我的態度給激怒了,警告似的呵斥:「不準納表妹做妾!否則我不會放過你,收斂一點!」
罵完氣沖沖地又走了。
我撇了下嘴:就憑你?不放過我?演的吧?演點好的!
納,必須要納!
倒也不是我使小性子故意氣他,畢竟納妾可是好事呀。
一來讓寧心兒得償所愿、二來讓衛凌有美人暖床、三來本人也能控訴此人之忘恩負義,可謂一箭三雕成全一雙有情人。
嘖嘖,我可真是個善良女子。
8.
我連納妾的章程都想好,就差讓人看良辰吉日的時候,這事居然黃了。
看樣子,寧心兒目前還沒打算做衛凌的妾。
因為她一早就去老婦人那里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我趕到迎春閣時,衛凌已經在外面跪著了,里面傳來女人哭的動靜、茶盞摔碎的動靜和大家的勸慰。
我沒多看衛凌,抬腳走了進去,老夫人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凌兒、凌兒!你快、快勸勸你表妹!」
寧心兒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此時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紅彤彤的,哀怨地看著我。
她脖子上還有一道瘀痕,身邊是碎了一地的瓷片,梁上還懸著一條白綾,墊腳的圓凳倒在一旁。
好家伙,這麼豁得出去,居然還真的上吊!
我上前去扶起她,問:「表妹,發生何事?怎麼忽然想不開?」
寧心兒倚在我懷里,剛說了一句「心兒……」便又哭開了。
老夫人喘著氣,說:「還不是你那個好媳婦!滿天下的傳心兒要給你做妾,還揚言心兒若是真給你做了妾絕不會放過她!你表妹清清白白一個姑娘,算是被她一張嘴給說臟了!她居然還不思悔改,跟我頂嘴!這個賤人,還有規矩嗎?!」
我摟著寧心兒,臉色陰沉:「這賤婦,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母親傷害表妹,我要休了她!」
話音未落,寧心兒的手就不自覺地攥了一下我的衣裳,老夫人臉上也閃過一絲不自然,忙道:「凌兒不可!」
我表現出一副惱火的模樣,沉聲問:「為何不可?這婦人仗著自己出身欺辱母親,不敬不孝在先;又搬弄口舌,污表妹清白在后。嫁進來三年也沒有子嗣,七出之條犯了三條,就算鬧到皇家,咱們也是占理的!」
我露出很有底氣的表情,大聲道:「母親,表妹,你們莫怕,我去上宗人府,定要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