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我記得是弟弟生日,我拿著老師獎勵的筆記本要送給弟弟。
走到熟悉的路口時卻沒看到球球,我以為他在家,加快腳步跑到家,沒想到看到的是啞巴媽媽坐在門檻上抹著眼淚。
一張狗皮掛在屋檐下,新鮮潮潤的血滴到地上匯成暗色的陰影。
父親和弟弟圍著滾燙的肉湯吃得大汗淋漓,我和啞巴媽媽無聲地一起將狗皮埋在了院子里的桂花樹下。
第二天父親罕見地產生了一些心虛,他塞了我一把零錢,我沒有拒絕,一半留給了啞巴媽媽,一把自己裝進口袋。
從那天起我開始經常幻聽到球球的聲音,村里的醫生只會給我打吊針,最后我漸漸習慣,甚至在走夜路時會看到球球像以前一樣在前面小跑著領路。
沒過幾年,啞巴媽媽生了一場重病沒了,在她簡陋的葬禮上,父親替我相看好了人家。
我瞞著父親找到班主任,借了一筆錢離開了那個村子。
13
聽到這里的時候,沈晏懷的眼圈已經紅了。
「你不會要哭了吧?沈總。」
沈晏懷瞪了我一眼。
「其實我已經幸運太多了,雖然一開始做過一些端盤子洗碗的工作,后來被飛魚的人挖了,做平面模特拍廣告,后來又開始弄直播。
「前幾年我給已經退休的班主任寄了些東西, 她說那個賭鬼喝酒已經把自己喝死了, 小的也重蹈覆轍變成小賭鬼了。
「你說我是不是很冷血?連親生父親最后一面都沒去見。」
沈晏懷搖搖頭:「如果你是個冷血的人, 球球就不會陪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了。
」
我忽然有些明白上次去復查時醫生說的話。
少時遭遇的創傷讓我無法接受正常的分離,無論是球球還是啞巴媽媽。
我不敢擁有正常的感情,如果將來會分離, 我選擇一開始就不要開始。
「你等我兩分鐘。」沈晏懷忽然打斷了我的思路, 隨即離開了病房。
我看著角落里胖嘟嘟的球球, 忽然笑了:「這次我們似乎真的要分別了, 但是我的心里好像沒那麼抗拒了。」
球球似乎也聽懂了, 他走過來舔了舔我放在床邊的手后, 搖了搖尾巴慢慢消失在原地。
恰好沈晏懷喘著粗氣回進門, 他拿著幾張紙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只看到里面有天嵐的勞動合同, 還有上面印著花花照片的鏟屎官合同?
「什麼亂七八糟的?」
「勞動合同, 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牢固的關系!」
「我不能簽天嵐,老板會跟你拼命的。」
「這個晚點簽也行,反正收購飛魚的手續快辦好了。」
我翻了個白眼,懷疑他看霸總文學給腦子看壞了。
沒想到他一臉認真地嘚吧嘚, 給我洗腦:「論拋棄花花和他爸,給心靈脆弱的小貓的傷害有多大。」
我被他吵得受不了, 拽住他的領帶往下拉了拉,抬頭親在他的唇上。
半分鐘后, 沈晏懷紅得像只毒蘑菇一樣坐在角落里。
14
因為傷口愈合得比較好, 沒過多久我就出院了。
沈晏懷一開始死纏爛打要接我去他家, 被拒絕后改成帶著貓賴在我家,美其名曰照顧女朋友。
但因為有個很會賣慘的花花, 我最后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誰能想到沈晏懷實在是詭計多端。
要不是小周說漏了嘴,我都不知道他將我的照片設置成電腦桌面,就為了在開會投屏時顯擺一下:「哎呀,女朋友又拿我的電腦玩, 報一絲。」
為了杜絕他在我直播的時候胡言亂語,晚上他都會和花花一起被我冷酷地關在客廳。
沒想到人倒霉真是喝涼水都塞牙。今晚直播剛幾分鐘,我去臥室的洗手間上個了廁所, 把手老化, 我被反鎖在里面了, 而且還沒帶手機。
我擰了半天也沒能打開, 算算時間感覺超管馬上就要警告我離開直播間太久了, 最后只能貼著門小聲喊沈晏懷,寄希望于他能聽見并繞過攝像頭。
可惜聲音太小, 我嘴巴都喊干了, 最后破罐子破摔大喊了一聲沈晏懷, 下一秒就聽到臥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擰了擰把手:「姜沁月,你怎麼上個廁所也能把自己鎖在里面?往后躲開點。」
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退到后面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幸好有你,晏懷。」
外面忽然沉默了幾秒:「你知道的,我想聽你叫我那個。」
我咬牙:「你不要太過分。」
「原來這樣就算過分, 我知道了, 我就是你可有可無的地下情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
他越說越荒謬,我頭都大了脫口而出:「好了可以了, 老公!」
下一秒門就開了,沈晏懷跟匹餓狼似的鉆了進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掐著腰放在洗手臺上被動承吻。
「唔直播還開著!」
「進門的時候就關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