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知道,她離去后的府里,又發生了另外一件讓她崩潰的大事。
也許,就算她有所發現,也根本無瑕顧忌了。
一進宮,太醫便告訴她孩子昏迷是被下了藥。
梁月麟驚怒交加,連皇上都沒見,便殺氣騰騰返回府中。
她派出平日里從不出現在人前的暗衛。
久久不用,又怎能分辨是否還是原來的暗衛呢?
結果一查,竟是自己的侍女。
當初,她冒充我時,不敢帶太多仆從,畢竟一個畫扇娘子不可能有那麼大架子。
因此她身邊攏共就兩個貼身丫鬟。
暗衛呈上來的證據,直指那名自孩子出生起就貼身照顧的丫鬟夏瑾。
原本梁月麟難以置信:「為什麼?本宮平日待你們不薄!」
結果很快,她就看到暗衛從她屋中搜出一些字畫,查看后梁月麟眼中瞬間浮現殺氣。
——那些字畫,是周欽的。
除了字畫,還有平日里周欽丟棄的隨身物品。
她就是靠搶才得到的,如何能忍別人對周欽的覬覦。
她暴怒,連審都沒有審,直接下了死令。
「賤婢!把她拖下去,剁了喂狗!」
她瞪向屋中另一個丫鬟:「記住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的,永遠不要妄想!」
「還有,將屋子打掃干凈,不要讓官人看到一點痕跡。」
可她怎麼會知道,屋子對面的竹林中。
周欽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像一只幽靈,又像一尊石塑,面無表情,唯眼神冷冽。
嘴角的笑意比這夜色還寒涼。
他輕聲呢喃:「若若,害了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當初周欽拒婚,梁月麟被人恥笑。
她的丫頭便扮作普通人來我店里鬧事。
因我扇面生意不錯,她們便在外宣揚我靠美貌做著不可告人的勾當。
紅口白牙喊著自己丈夫自從來過我這里后,念念不忘,說不知我給他下了什麼迷魂湯。
還指使官府趕走客人,查了我的店。
后來,店鋪無以為繼,我的名聲也毀了。
而這一切,不過是梁月麟的小把戲。
沒過幾日,她便從容不迫出現在周欽面前。
「如此聲名狼藉的人怎配得上當今狀元,憑周大人的學識才華,以后自是官運亨通,但有這樣的妻子,本宮真替你擔憂,想必父皇也不愿大人家宅不寧。不如本宮……」γž
她暗示意味十足,可周欽不為所動。
甚至臉色平靜,毫不留情。
「謝公主關懷,下官夫人的名聲如何與外人無關,下官清楚就好。」
他敷衍一禮告退。
絲毫不顧當朝公主鐵青的臉色。
然而,周欽只知道梁月麟很蠢,卻不知道她有多狠。
當他回家看到我倒在一片血泊中時,他自責大哭,將我被毀容的錯全歸在自己身上。
當夜,他便決定辭官還鄉。
可是,皇權至上,小老百姓要怎麼躲呢?
終究,我們沒能走得出京城。
周欽踏出夜色,踩著地上凄涼的月光。
他喃喃:「若若,你看得到嗎,我會為你報仇的,她是公主也好,皇帝也好,我都會為你報仇的。」
「都得死。」
他壓抑著低咳,淡然抹去溢出嘴角的血絲。
我飄在他身旁,輕聲回答:「嗯,我看到了。」
他突然停下,朝我所在的方向看來。
我心中一悸,有些害怕地試探:「周欽。」
半晌,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我真是魔怔了……世界上哪有什麼鬼魂……」
我雙眼模糊。
停在原地。
在寂靜的夜色里終于哭了出來。
6
梁月麟猶在發怒。
卻突聞后院傳來一聲驚厲的尖叫。
一個仆從連滾帶爬撲進屋:「公主不好了!嬤嬤,嬤嬤死了!」
梁月麟愣了愣,難以置信,騰地站起身:「你說什麼?!」
「嬤嬤不知與誰在房中爭執,又哭又求饒,說毒不是她下的。
「后來……后來奴才們推開房門,杜嬤嬤已經死了!」
聽到「毒」字,梁月麟臉色猛地變白。
「放肆!你胡說什麼!」
然而她剛說完,門口便有人抬著架子進門。
架子上,杜嬤嬤的尸體發青,雙目圓睜,雙手雙腳被折斷成奇異的角度,連頭也完全折斷倒向一邊。
整個身子幾乎縮短一半團在架子上。
詭異又可怖。
梁月麟尖叫,慌不擇路后退。
「放肆,誰準你們抬進來的!」
她抓起桌上茶杯扔過去,下人們側身躲避,架子一翻,杜嬤嬤的尸體「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那一團,滾了滾,一雙眼直愣愣地看著梁月麟。
杜嬤嬤是自小照顧梁月麟的貼身嬤嬤,最是疼她,時常從旁提點,是梁月麟最信任的人。
三年前我被下毒吐血不止時,她對梁月麟道:「公主離遠些,小心臟血污了鞋面。」
然而現在,她變成無比可怖的模樣,死不瞑目的雙眼好像要將梁月麟盯穿。
「啊!」梁月麟嚇得癲狂,尖叫著往外面跑去。
一路哭喊:「夫君!夫君!」
她瘋狂的身影踉踉蹌蹌。
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她的貼身丫鬟和所有下人平靜看著她的背影的樣子。
前院宴席散去,風中殘余著奢靡之味。
梁月麟一路狂奔在通往外院的小徑上。
四下安靜,偶有風聲,刮過漆黑夜色下的樹葉,沙沙聲中,樹木間隱約出現一絲白影。Ӱʐ
梁月麟嚇破了膽,涕泗橫流,尖叫著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