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手上那塊月牙斑是打生下來身上就帶著的胎記,雖說月牙形狀不是什麼稀奇的形狀,可長在掌心的少之又少。
「娘親,你說世間有沒有兩個長得像,又有同一形狀,長在同一位置的胎記之人呢?」
我娘沉默了一瞬,遲疑道:「想來……也是有的吧,這世間這麼大,人有相似……也不足為奇。」
在我的注視下,我娘越說越沒有底氣,她應該也知道,這種概率小之又小。
「可是我有記憶。」我娘忽然說,「我有身為沈容音幼時的記憶。」
我娘像是找到了什麼證據一般:
「若我是顧瓊月,那照他們所說,顧瓊月十六年前替皇上擋劍身亡,若沒有死,被你爹救下,失了憶,那我該有的記憶應該只是十六年前至今的記憶,可我不是,我清楚地記得幼時之事,我是沈容音。」
我娘這些話擲地有聲,看來她真的很討厭自己是顧瓊月。
因為若她是顧瓊月的話,那她深愛的相公,她所遭受的一切,豈不是個騙局?
「娘親,你說得對。」我附和著對她說。
但我心里卻沒有這樣想。
她方才這番話說得確實很有道理,只是她忽視了一件事,或者說,是刻意忽視的。
我爹是太醫。
太醫可以做太多事了。
比如說,如果受過傷,可以讓受傷的疤痕消失。
比如說,可以使人致幻,多出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再比如說,可以讓人假死。
我的心里不自覺蒙上了一層陰影。
如果我娘真的是顧瓊月,那當年的真相,究竟會是什麼呢?
然而不等我理出什麼頭緒,門口處忽然一個聲音:
「在說什麼呢?」
皇上竟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我娘連忙整理好情緒,迎了上去。
「九安也在啊。」皇上一進門,便看著我說。
他現在放在我身上的目光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我娘察覺不妙,給我使了個眼色。
她自己則主動攀上皇上的肩膀,柔聲說:「陛下今日過來,可是想臣妾了?」
他大笑著把我娘抱起,走向內室。
「陛下,臣妾……身子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朕來看看呀。」
聽到那些污言穢語,我再也忍受不住,連忙跑了出去。
等跑到院子里才發現,我方才手攥得太緊,指甲已經嵌入手心,涌出汩汩的血。
我俯下頭,把血舔干凈,同時壓下心底的恨意。
快了。
很快就要結束了。
29
第三天,冊封皇貴妃的典禮正式舉行。
我娘作為宮中風頭最盛之人,冊封典禮極盡盛大。
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娘卻忽然暈倒,身體抽搐不止。
皇上連忙宣太醫。
匆匆趕來的傅太醫搭脈問診之后卻臉色大變:
「皇上!娘娘此癥怕不是身體之故啊!」
這時新上任的司天監正使也從人群中跑出來。
「皇上!皇貴妃娘娘這是中邪之兆,宮中恐有邪祟侵擾!」
皇上大怒,下令徹查。
一時間,原本喜慶的冊封典禮搞得人心惶惶。
不過很快就有了結果。
宮人們在我娘寢宮院子內的花木下找到了一個桃木娃娃,上面刻著我娘的名字和生辰。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字。
死。
「放肆!給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皇上氣得摔了茶盞,碎片破裂的聲音嚇得每個人心里都是一顫。
于是,我娘寢宮中所有人都被抓了起來,皇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親自審。
宮女太監們七嘴八舌喊冤。
「皇上!奴婢是銜月宮掌事嬤嬤,銜月宮中所有伺候娘娘的宮人都是當年您親自挑選的!奴才們一直以來勤勤懇懇伺候娘娘,所以此事絕不是銜月宮中人所為啊!」
「皇上!奴才是負責整理銜月宮院中花木的小夏子,因皇上下旨冊封娘娘為皇貴妃,所以三日前奴才重新將所有花木都換了一遍,這陰毒之物一定是最近放上的!」
「皇上!奴才是看守銜月宮門的小桂子,自您下旨冊封娘娘為皇貴妃之后,確實宮中有許多人前來恭賀,但是因娘娘身體不適不便見客,大家都是放下禮物便離開了,并未進入宮中,請皇上明察!」
審了半天沒有結果,皇上暴躁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道這陰毒之物是自己長翅膀飛進去的嗎!看來不大刑伺候你們不說實話!來人!」
眼看要動刑,宮人們求饒聲更大了。
這時,其中一人忽然抬起頭。
「皇上!奴才是打掃庭院的小風子,奴才可以證明,這三天內只有一人到過娘娘寢宮!」
「是誰?!」皇上忙問。
小風子的目光幽幽,如催命的鬼符。ýz
「是二皇子!」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在一旁的趙瑜。
人群中,趙瑜的臉都白了。
30
「昨日二皇子被釋放后,曾怒氣沖沖不顧奴才們的阻攔闖入娘娘寢宮,還與宮中之人產生爭執!皇上!一定是二皇子!」小風子的聲音很大,他說的話大家都聽見了。
「奴婢也看到二皇子來過!」
「奴才也是!」
銜月宮中之人紛紛指證。
二皇子趙瑜慌張地跪下:「父皇!兒臣沒有做,是有人陷害兒臣啊!」
皇上面露猶豫,那畢竟是他的兒子,與他血脈相連,盡管不受寵,那也不能隨便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