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騙子,不用拐的肯定不來。」
我:「……」
這場家宴僅傅映楊和我,還有傅夫人三個人。
我能感覺到傅映楊周旋了很久才獲得他母親的松口。
并且傅夫人應該不是很情愿。
不然不會選這麼一個倉促的時機。
可傅映楊這樣的天之驕子,為了我的名正言順,依然像個傻子似的,帶我來了。
似乎在暗示,他鐵了心地要娶我。
我鼻子有點酸,給他夾了一粒蝦仁。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別多想。」
——一切都交給我。
我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
傅夫人一身得體的淺駝色套裝打扮,即便只是家宴,也光彩照人得可以立馬去走個紅毯。
她對我很客氣,很溫柔。
態度好到我覺得那日電梯里的眼光只是我的錯覺。
但傅映楊接到電話離開餐桌以后。
她對我說:「你配不上他。」
語氣平直得陳述一個事實。
因為太客觀,反倒讓我耳根燒起來,恨不得鉆進地里去。
那些傭人目不斜視,站在旁邊等待伺候。
冷漠的目光憑空添了些令我如坐針氈的東西。
我覺得這是一場鴻門宴。
傅夫人的唇角仍然淺淺挽著弧度,聲音清雅:「你媽當了我丈夫的小三,你一個小三的女兒,如果嫁進傅家,不覺得太諷刺了麼?」
那些年屈辱冰冷的過往被傅夫人平靜地提起,在我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餐廳的水晶璀璨耀眼,照出我無影遁形的自卑內心。
我在傅映楊還未回來以前落荒而逃。
9
我沒有回傅映楊的別墅,而是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這里讓我安全,清醒。
我關掉手機,抱著脆弱的身子,想睡一覺。
睡一覺攢足了力氣再逃跑。
我想傅夫人不會輕易將這段過往告訴傅映楊。
這也是她的傷疤。
只要我走了,傅映楊永遠不會知道,我媽曾經是他父親的小三。
這晚我夢到媽媽。
她住在華麗的別墅,旗袍勾勒優雅的身段,胳膊上掛著貂皮披肩。
后來畫面忽然轉到一套尋常的房子。
她拉著我,對穿著工裝的我親爸聲聲泣淚地控訴:「當初我嫁給你,你說不嫌棄我的過往,我把我所有的積蓄拿給你做生意,結果你居然伙同你的同鄉騙我的錢!」
我爸吐了一口唾沫:「你個臭破鞋,傍不上有錢人找我接盤,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兒子還敢跟我橫!」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曾經慈祥的爸爸,一個好好的家支離破碎。
我在帝都的最后記憶是我媽拉著我站在六樓,威脅我爸,不還她錢就帶著我從樓上跳下去。
她的目光帶淚。
我害怕地疑惑,她是在心痛那些錢,還是為這個男人傷心。
后來我媽帶著我離開帝都,到了津城。
她每天流連在麻將館,我找她,她就扔給我兩塊錢讓我買個面包。
我忍住哭腔讓她回家。
她把麻將一摔,罵罵咧咧地推我出去,讓我別把她的運氣哭走了。
再后來我開始念高中,她發現我長得越來越美,逼著我努力學舞蹈,像她年輕時候一樣,用美貌爭取一切。
我不該招惹傅映楊。
那日派對,我只是想找一個來帝都上大學的富二代朋友給我介紹工作。
我媽欠了幾十萬的賭債,除夕那夜都被討債。
老舊的不銹鋼門敲的啪啪作響,我躲在臥室,心里一片灰暗。
債主找了人放話,要是我們還不上,就要跺我媽的手。
我媽哭得像個瘋子,此時才開始后悔,求我救救她。
我那時剛大學畢業,找工作碰了幾次壁。
唯一打工的錢都拿去給她揮霍了,哪里有余錢。
她捧著我的臉,鬼迷心竅地說:「你長得這麼漂亮,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
活在地獄里太久,傅映楊一點點的溫柔都足以讓我淪陷。Ӱȥ
我溺在他帶笑的眉眼里,呆呆地答應跟他。
男人在夢里也還是一絲不茍的深色西裝,個子高大,肩寬腰窄。
身后一圈柔光讓他溫柔可親。
我漸漸睜開眼睛。
黑暗的房間昭示著冰冷現實。
轉頭,沙發上坐著夢里才有的傅映楊。
昏暗光線將他襯得鬼魅一般,表情不分明,整個人陰沉到極點。
我下意識地往床腳縮。
心里全是傅夫人點到而止的真相。
我怕他知道后厭棄我。
傅映楊輕輕眨了下眼,「你是不是在祈禱,我千萬不要知道你媽和我爸的那段過往。」
腦子里緊繃的弦隨著他沒有感情的話語徹底斷了。
他站起身,往床邊走。
氣場深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我忽然很心慌。
躲又躲不掉。
眼睜睜看著高大身影傾過來,本能地拿了床頭的水果刀,帶著哭腔讓他不要過來。
「你以為我要傷害你?」傅映楊嘴里有一抹痛楚。
我恍然驚醒,想扔掉刀,「不……不是……我只是……」
傅映楊握緊我的手,定定看著我,「甄芙,我白養你這麼多年,是不是怎麼對你好都沒用。」
話畢,我的眼淚落下。
滾燙地砸在手背。
身子不斷地顫抖。
傅映楊像是瘋魔一般,扯唇死死盯著我,刀尖戳在他的左胸口,「錢、寵愛、安全感……如果我給你什麼都不能打動你,那用我這條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