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還年輕,想必是受了賊人蠱惑,誤會了臣。但老臣的為人,陛下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此言一出,便有數十名官員站出來為裴璉喊冤。
裴璉沉浸官場三十載,朝中許多臣子都受過他的提攜照拂。
謝暄要扳倒這樣一位權臣,談何容易。
天子緊緊捏著手中的奏折。
他與裴璉是君臣,亦是連襟,與他這樣親密的人,竟然也會背叛他?
可他們的關系越是親密,他心中的疑惑就越重,謝暄究竟掌握了怎樣的證據,讓他敢于對裴璉出手。
天子遙遙看向謝暄,聲音不怒自威:「太子篤定貪污一事裴相是背后主謀,可有確鑿證據?」
「自然是有的。」
謝暄等的就是這句話,隨即躬身答道:「求父皇恩準兒臣宣證人入殿!」
18
蘇清婉一身孝衣上了金鑾殿。
她走到殿中,徑直跪下,在天子和百官面前揭露裴家的罪行。
永寧十七年,戶部侍郎許明昌奉旨到淮州賑災,卻大肆收買當地官員,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
蘇清婉深深吸了一口氣:「許明昌出手闊綽,當初他給我父親封口費,一出手可就是五千兩。」
「我父親為人清廉,不肯與之同流合污,許明昌便痛下殺手,以至蘇府上下五十六口人被害,老弱婦孺無一幸免。只有我和妹妹在外為災民施粥,躲過一劫!」
此話一出,朝野上下一片駭然。
裴璉的兒子裴顯最先沉不住氣:「依你所言,造下殺孽的人是許明昌,這怎麼就和我爹扯上關系了?」
「你要喊冤,也該找對了人才是!」
蘇清婉挺直了脊梁,冷冷地看著裴家父子:「誰不知道許明昌是裴相爺一手提拔起來的,當初他在淮州作惡,就曾直言不諱地說裴相爺就是他的靠山。」
裴顯抵死不認:「家父提攜許明昌,是因為他惜才!可許明昌兩個月前就染病去世了,你用一個死人來攀咬家父,未免可笑!」
裴璉見蘇清婉有所遲疑,溫聲說道:「兩年前的確是我向陛下舉薦許明昌到淮州賑災,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是為我做事。」
「本官理解蘇姑娘心中的怨恨,但我還是要提醒姑娘一句,切莫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被有心之人利用而不自知。」
蘇清婉不說話了。
裴顯見狀,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得意:「沒有物證就敢誣陷朝廷二品官員,真是膽大包天!」
正在此時,我看見謝暄不慌不忙地站了出來:
「誰說我沒有證據?」
「父皇,昨日太子妃受裴相指使,借著打殺兒臣外室的名義到永安寺殺人滅口,若不是兒臣及時趕到,蘇姑娘已然遭了毒手。」
天子嘴角一沉:「裴相,可有此事?」
裴璉一驚。
裴曦被囚的事謝暄瞞得很好,裴家還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裴璉道:「陛下,太子妃心性純善,她是萬萬做不出這種事的。」
「太子這是赤裸裸的誣陷!」
謝暄卻是一笑:「相爺否認也無妨,我把當年被許明昌收買的官員都抓起來了,這是他們口述的供詞,皆已簽字畫押,還請父皇過目!」
話音落下,裴家父子的臉色皆是一變。
19
天子細細翻閱著謝暄呈上的供詞,金鑾殿上一片鴉雀無聲。
須臾,他臉上浮現出一抹鮮明的怒意。
他從龍椅上站起來,氣得渾身發抖:「裴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指使官員三番兩次地貪污賑災款!」
「你當真以為朕不會砍你的腦袋嗎?!」
裴璉強穩心神,跪在地上叫冤:「陛下,老臣的為人你是清楚的,老臣是被有心之人陷害的呀!」
天子道:「你說說是誰陷害你?」
「太子嗎?你別忘了你的女兒可是太子妃,陷害你對他有什麼好處?!」
謝暄再次站了出來:「既然裴相爺還不肯認罪,我這里還有其他證據!」
「兒臣調查許明昌舊案時,發現他的死因另有玄機。」
征得天子同意后,謝暄又帶上來一位證人。
她是許明昌一年前納入房中的妾室林氏,她直言兩個月前許明昌并不是因病亡故,而是被人毒死的。
而下毒之人,就是林氏自己。
「妾本是淮州人,兩年前逃難來到京城。」
「兩個月前老爺在府上宴請賓客,裴顯公子與老爺喝酒說漏了嘴,妾身這才知道,許明昌竟然是害的我家破人亡的儈子手!」
「我雖是女子,可亦有血性,豈能容仇人在身旁酣睡,若是不殺了許明昌,日后去了地府,我有何顏面見爹娘?!」
林氏邊說邊哭,哭聲響徹大殿。
天子問道:「既知冤情,何不報官?」
林氏答道:「京城誰人不知許明昌乃是裴相爺一手提拔上來的,自古民不與官斗,不是不想斗,而是斗不過!」
「妾身自知身份低微,若是報了官,恐怕是要死在許明昌前面,根本等不到奸人伏法那天!」
謝暄往前踏了一步,秉笏躬身道:「父皇,兩月前正是蘇姑娘找上我的時間,兒臣斗膽猜測,裴相應是聽到了風聲,才故意在林氏面前露了馬腳,目的就是為了引她除去許明昌!」
「巧合太多,恐怕就再不是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