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天地之后,我們互通了姓名和生辰。
他叫晨朗,生于清晨。
我叫小滿,生于小滿。
既然已經結為夫妻,我就帶他回了我的家——城南貧民巷里的一個草棚子。
草棚子不夠大,兩個人有點擠不下,只能緊緊挨在一起躺著。
「你知道這算什麼嗎?」他問我。
「什麼?」
「洞房花燭夜。」
「洞房花燭夜是什麼意思?」
「男女結為夫妻,一起過的第一夜,就叫洞房花燭夜。」
「哦,洞房花燭夜要干些什麼呢?」
「這個我還不清楚,我奶娘說,要等我長大點兒,才能教我。」
「你親娘呢?」
他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他的低聲抽泣。
「可憐的相公喲……」我抱緊他,相依相偎著,就睡著了。
既然成了家,我們就要好好一起過日子。
晨朗也不問我要金牌子了,他讓我幫他存好,說將來會有大用。
我本來想偷摸著去把金牌子賣了,但我怕被晨朗打死,還是先忍忍。
多了一個夫君,就多了一張吃飯的嘴,要更努力地乞討、坑蒙拐騙、偷雞摸狗,才能養活我們自己。
剛開始,晨朗還不愿意跟我「同流合污」。后來他屈服于饑餓,跟我混了。
有了武功高強的晨朗協助,我們每天收獲滿滿。
今天摸只雞回來烤,明天抓只兔子回來啃,后天偷兩件舊衣服穿,日子是越過越紅火。
我倆吃得好,長得也快,不到兩年的時間,晨朗的個頭已經要超過我了,晚上在草棚子里擠在一起睡覺,很不舒服。
晨朗說,咱們要換個大點的房子住。
我撓頭,這有點難啊,京城房價太高。
晨朗說包在他身上,他要干票大的。
我說:「夫君啊,你別太勉強,實在不行,咱還有你那塊金牌牌……」
他眼睛一瞪:「永遠別打我那塊牌子的主意!記住了沒?」
「記住了……」
這天他很晚才回來,把一顆大大圓圓的珠子在我眼前晃悠,「娘子,夜明珠,老值錢了,從當朝太師家偷來的,你相公我厲害吧?」
「這個有點厲害哦,相公親一個!」
「娘子親一個!」
我們住上了大房子。是一個茅草屋,能擺下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一個灶,一張床。
晨朗說,那顆夜明珠,買更大的房子都沒問題,但畢竟是偷來的東西,要低調。剩下的錢留著慢慢花,以后還要養孩子。
我已經對這個茅草屋很滿意了,只是有點好奇:「相公啊,咱們的孩子,從哪來?」
晨朗說:「我奶娘說過,男女結為夫妻后,就會有孩子的。」
「那我們怎麼沒有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幾年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麼我們沒有孩子?」
「那就再等等吧。可能我們的孩子還在地里發芽呢,等他長熟了,就落到咱家來了。」
「嗯,娘子此話有理。」
3
在這個茅草屋,我倆終于睡上了真正的床。
他貼緊我:「娘子,抱著你,真舒服。」
黑夜里,他看不見我通紅的臉。我十二歲了,不是小丫頭了。
晨朗也飛快地長高。又過了一年,他已經高出我一個頭了。
某天,我正睡得香,突然被一聲慘叫嚇醒。
慘叫是晨朗發出的。
「啊——娘子!娘子!你流血了!好多血啊!」
我懵了,爬起來一看,我的裙子、床單都被血染紅了。
我也跟著他慘叫起來。
「啊——相公!相公!我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嗚相公我不想拋下你一個人哇……」
「娘子,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哇……」
我倆抱頭痛哭了一會兒,還是晨朗先冷靜下來。「娘子,我帶你去看大夫!」
他抱著我一路狂奔到醫館。
大夫上前看了我的情況,嘴角勾起一縷神秘的笑容。
他跟晨朗說:「孩子,你跟我進里屋來,我單獨跟你說。」
我在外面忐忑等待。等晨朗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把自己葬哪兒都想好了。
晨朗竟也一點不慌張了,帶著跟大夫一樣神秘的笑容。
他背著我往家走。我趴在他寬闊的背上,感覺到,我的小男孩,已經長大了。
回到家,他關好門,讓我躺在床上,倒了一碗熱水讓我喝。
「娘子,大夫說,這不是病,你已經到了可以生孩子的年紀啦。」
「真的?那我們馬上就要有孩子了?」
他嘆口氣,「不行,還得再等等……再等我幾年,我才能讓你有孩子。」
我不明所以,但他讓我等,那我就等他咯。
日子一天天過去,晨朗的個頭更高了,聲音粗了,嘴角長出了細細的胡茬。面容褪去了孩子氣,漸漸地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頜硬朗。
有一次我聽鄰家的媳婦議論,「那家的少年郎,長得真俊……」
這年四月廿八,小滿節氣,我的十七歲生辰。
晨朗不知從哪搞來了一壇好酒,一兩牛肉。我倆點著蠟燭,喝著好酒,就著牛肉,真真神仙一般。
后來,醉了。晨朗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火辣辣的,滾燙燙的,燒得我心頭發慌。
「娘子,天色晚了,我們睡覺吧。」
我剛站起來,他突然把我打橫抱起。
「娘子,你不要生氣,不要打我哦。」
「我為什麼要打你……喂你干什麼,我要打你了!」
……
第二天早上,我不理晨朗了。
「娘子娘子。」他嬉皮笑臉,「別生氣,為夫給你賠罪!你想要啥,給你買。」
「我想……想要一條紅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