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卻困在后宅之中,每日被家長里短、婦人瑣事所擾,我怎能不委屈,怎能不恨!
可我也知道,一切應以家國大事為重。
所以,我只是搖搖頭,答道:「沒關系的,都是些小事。」
皇兄又說:「綰綰,那姓蕭的如此放肆,枉顧皇家顏面。只要你開口,朕現在就可以下旨賜你們和離。」
「不急。」我說,「還沒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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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晏最近回家越來越少了。
我知道,他與軍中的某些人士來往頻繁、過從甚密。而他結交的,多是些出身南方諸郡,對南朝心懷同情的將領。有時候,他去與那些人交際時,竟還會帶上小 44。
他以為他做得很隱蔽,天衣無縫,其實根本就全都在我的股掌之中。
當然,我也有我自己的安排。
第二天早上,我故意當著來請安的小 44 面說起,我近來時常心神不寧,夜里也睡得不踏實,噩夢連連。
「姐姐別是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小 8 向來快人快語,「不如找個大師看一看吧。」
小 12 接上話茬:「我聽說那城外的清涼山上有一座古廟,最是靈驗。姐姐不如去那里的佛前拜一拜,再燒一炷香。」
「可那清涼山地處偏遠,近來京郊又不太平。萬一路上遇到些強盜劫匪可怎麼辦?」小 9 故作天真地問。ŷƵ
「你傻呀,哪里來的強盜劫匪不長眼,敢碰咱們長公主的車架!」小 12 嗤笑道。
「難得這幾天天氣好,不如我們大家一起去吧,便當是春游踏青了。」
「好呀,大家一起去!熱熱鬧鬧的最好玩了!」
我笑呵呵地看著姑娘們興高采烈地討論,開口道:「很好,那就定在下月初一吧,咱們大家一起去清涼山佛寺。
」
我頓了頓,故意望向小 44:「小 44,你說怎麼樣?」
小 44 愣了一下,隨即也笑盈盈地答道:「好呀,當然好。」
我并未漏過她眼神之中一閃而過的那一絲惡意與算計。
初一那天,我帶上家里的眾多妹妹們,備好了馬車,準備動身去清涼山。
臨行前,我特意派丫鬟去叫小 44,結果丫鬟回稟說,小 44 病得厲害,下不了床。
小 7 去看了,是真的下不了床,正發燒呢,額頭燙得都能煎雞蛋了。
小 16 一臉的不屑地說:「不燒才怪了呢!聽丫鬟說,昨天晚上,她可是偷偷泡了好幾個時辰的冷水澡呢。」
我嘆了口氣:「算啦,她既然不想去,就莫要強求了。」
于是,我帶上 43 位好妹妹,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從京城出發到清涼山,中間途徑一處名為魚尾坡的小道。
魚尾坡地勢特殊,一面環山一面鄰水,道路狹窄,偏僻無人,是設埋伏的好地方。
便是在這里,我們的馬車之前沖出了幾十個衣衫破爛、腰胯長刀的彪形大漢。
我坐在馬車內,安靜地品著茶。
身邊的小雙站了出去,喝道:「快點讓開!這是大長公主的車駕,何人膽敢阻攔!」
那為首的大漢嘿嘿一笑:「咱們是東山的好漢,在此落草為寇。小娘子們既然遇上了大爺我,便算是你們倒霉,乖乖把命留下吧!」
「放肆!」小雙怒吼道。
那大漢拔出腰間大刀,用指甲輕輕一彈,發出一串尖利的金屬顫音。其他幾個漢子也紛紛拔刀,圍了上來。
「等等。」我說。
小雙為我掀開馬車的簾子,我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有幾句話,想要問問諸位好漢。
」
那漢子一愣,答道:「好,你問罷,大爺我讓你做個明白鬼!」
我說:「你既然自稱是東山人士,講話為何是河道口音?腰間又為何別著南朝的軍刀?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那刀的制式,是南朝禁軍專用的繡春刀吧?」
大漢的神色驟變。他猛然挺直了脊梁,神色凜然,身上的痞氣一掃而光。他開口說話,口音也變了,帶上了南朝的柔軟:「長公主好眼力,在下是南朝前禁衛軍總統領,沈劍秋。」
「沈統領,是我那不成器的夫君讓你來殺我的吧?」
「長公主心里清楚,何須再問。」沈劍秋道。
我微微一笑:「你們南朝人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就非要學當年的舊楚那般死戰不休,一個個都以身殉國,最后搞得山河破碎,尸橫遍野,才肯甘心嗎?」γƶ
沈劍秋道:「忠君愛國,乃臣子之道。我若是為社稷而死,亦死而無憾。」
「好,那我便不勸你了。」我說,「我的話已問完了,動手吧。」
那沈劍秋雙手抱拳,向我微一頷首,道:「金陵沈劍秋,懇請長公主賜教!」
說罷,他那長刀微微一顫,綻出點點寒光,他雙腳一蹬,連人帶刀便向我撲了過來。刀光凌冽,在空中繪出一道銀弧。
我坐在馬車之中,不動聲色。
長刀挾著勁風撲面而來,直到我面前一寸之處,卻生生停住,再近不得。
攔住它的,是一桿長長的紅纓槍。
紅衣少女從馬車之后一躍而出,挑開了沈劍秋的長刀,喝道:「就憑你,還不配跟長公主動手。」
「小 14,你就陪他玩玩吧。」我說。
小雙重新放下了馬車的車簾,我坐在車里,繼續悠閑地品著茶。
我并不關心車外的戰斗,因為,結果不會有任何懸念。小 14 原名崔紅玉,是蜀中神槍崔練的獨女,自小得其父真傳。當年崔家卷入三皇子謀逆案,滿門抄斬,我只來得及救下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