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已經和我沒關系了。
陳安寧半歲的時候,我領導劉總找我談過一次話,說公司在 C 市開了分部,問我愿不愿意帶團隊過去。
當初我媽遺體告別的時候,她也來了現場看我,知曉了我家的全部情況,但沒說太多安撫的話。
她只希望我處理完家事盡快收心回來上班,還有好多活兒等著我干。
我記得她那時留給我一句話:沒什麼大不了的,人生就是做一場又一場夢,好夢噩夢都會醒的。
如今,這場夢好像終于要醒來了,我決定帶著陳安寧去 C 市。
我媽賠償款全部下來后,我處理掉美容院和家里的兩套房子,將周思哲那套房也賣掉了。
多余的物品全部捐出去,我要和陳安寧一身輕地離開這里。
我從小像個沒有根的孩子,在 B 市漂泊這麼多年,也回不去 D 市了。
當初沉甸甸地來,如今輕悠悠地走。
飛機起飛,三小時后落地 C 市,劉總聯系了當地的合作方葉子姐來接機,我抱著娃和她打完電話。
取行李的時候,我哄著陳安寧看行李箱在大轉盤上繞圈,他笑得很開心,無憂無慮。
旁邊忽然聽到一陣手機鈴聲,竟然是那首久違的《奧特曼》。
「不想你拯救星球,
我知道你也會偶爾難受。
只是他們聽不懂。
也許不能夠廝守到老。
但我會飛向你的星云,
然后帶上我的問候。」
恍如隔世。
思緒好像一下子飄飛回十八九歲的時候,為了一個方案的細節修改爭得面紅耳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們和學校硬碰硬。
為了活動,我們一起坐飛機到贊助商的城市去競談,頒獎典禮上的發言,ktv 里的喧鬧,好像都還在昨天。
可那種肆意張揚的、充滿希望的青春早已一去不復返了。
我沒意識到自己哭了,陳安寧的小手摸上我的臉,無意識蹭掉了我的眼淚,我瞧著他的笑容,收起了胡思亂想。
取了行李,我抱著小安寧過安全出口,機場廣播里的聲音響起。
「請往前走,不要在此停留。」
-正文完-
番外1
周思哲變成我前夫已過去五年,我帶著兒子陳安寧南下C市,也過了五年動蕩又平靜的時光。
單身母親的日子果真沒那麼容易,表面的風平浪靜卻又被前夫一通電話打破。
周思哲說自己被裁員后,幾番創業都破產,這幾年斷斷續續跑外賣掙點生活費,前些日子居然摔斷了腿,而家里父母重病,生活一落千丈。
電話里,一連五年沒通過話的他,第一次向我低頭,口吻唯唯諾諾,低聲下氣求我借錢。
我帶團隊來C市拓展市場,工資倒是不低,但養活自己和兒子陳安寧,在省會C市的生活成本越來越高。
這些年,周思哲每個月按時把撫養費打過來,如今開口向我求助,難道真的陷入了困境?
而當我剛要開口時,卻聽得電話那頭傳來個尖銳女聲。
“養兒子了不起啊?!你每個月給她那麼多錢,那咱們的孩子以后拿什麼養活!”
如當頭棒喝,我一下子警醒了,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通來電十分可笑,謊言也罷,真實也好,我早看透,他周思哲真的活該窘迫。
該要的撫養費一分不能少,我也沒多余的錢借給他。
開了一下午會,我又接到一通不速之客的電話,是林依。
五年來,她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住進了療養院,隔一段時間就打電話騷擾我一通。
我已經拉黑她不知多少次,她卻總能換著號碼打過來,尤其在我特別忙的時候,簡直防不勝防。
這次,她又在電話里胡言亂語,沒說幾句就開始尖叫,嘈雜的環境聲里,似乎有醫護人員勸說的喊叫聲,吵得我頭大。
我摁掉電話,重新投入忙碌。
林依的病情大概又加重了,真是可憐又可悲,可五年前我已和她真正“絕交”,如今我更沒工夫做她的工具人。
忙到快下班,終于把下周最重要的合作方案完成,我摘掉眼鏡,揉了揉眉心。
其實除了拼命工作、養孩子,閑暇之余,我還是常常會想起我媽。
想她從前一個人是如何將我帶大,是不是也會累得頭昏眼花,是不是也會在深夜默默抱著自己發呆。
卻不會輕易流淚。
因為自己除了是一個女人,還是一位母親,世界殘酷,要我們堅強。
還沒跑神兩分鐘,又一通電話,來電顯示是陳安寧練跆拳道的道館。
他雖然才五歲,卻對拳腳功夫這些很感興趣,我送他去學了幾個月。
以為到時間該接他了,我接起電話,低沉磁性的男聲傳進耳朵,說出的話卻讓我瞬間傻了眼。
“陳小姐,您兒子打傷了其他小學員,請您盡快過來。”
番外2
“方館長,實在抱歉,安寧給您添麻煩了吧?”
我匆忙趕到跆拳道館,館長方厲銘正站在門口等我,立身挺拔,神情嚴肅。
據說這個跆拳道館是他的副業之一,曾是退伍軍人的他如今保持神秘,誰也不知道他的主業是什麼。
他很少來道館,我只見過他幾次,看起來似乎比我小幾歲,模樣俊朗,見到我和陳安寧時語氣略有緩和,但臉上仍冷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