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了我的孩子,我又不得不遭此一劫。
不知過了多久,我累得快要虛脫,直到聽見那聲稚嫩的哭泣,護士抱著走到我身邊,說著恭喜。
「六斤六兩,是個男寶寶。」
疼痛過后,我累極了,張不開嘴說話。
閉眼之前,恍惚間看到周思哲向我奔來,滿臉焦急,一如當初向我求婚時那樣,又慌又喜。
14
等我醒來,病房里只剩下我媽,她說護士給我兒子去做清洗了,讓周思哲去接,婆婆也跟著去了。
我媽心疼我,留下照顧,我剛一睜眼,她就哭了。
她說女人生孩子就像走了一遭鬼門關,她問我還疼嗎,累不累。
我也哭了,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沾濕了枕頭。
我媽抹了一把眼淚,故作輕松:「以后就是咱們娘兒仨相依為命了,閨女怕不怕?」
我哭出聲,虛弱卻又堅強,回答她:「有媽在,我不怕。」
周思哲帶著兒子回來,推門進來時眼里還含笑,看到我的哭相馬上收斂,討好般把兒子抱到我跟前。
「言言,快看看咱們兒子,眼睛多好看,多像你?」
周思哲媽媽也湊過來,滿臉歡喜:「就是,長得這麼水靈,可不就是集中了爸爸媽媽的優點嘛,看我大孫子多乖多好!」
這些話聽起來很刺耳,我媽嗤了一聲,從周思哲手里接過兒子,用身體把他們母子二人阻擋住。
我沒力氣理會他們,就著我媽懷抱的姿勢,深深看了一眼我兒子。
小小人兒一枚,哪能看清楚長得像誰,但那種「他是我兒子」的神奇認知,終究還是讓我眼眶一瞬間濕了。
為了他的降生,剛剛我受盡折磨,卻也滿心歡喜。
十月懷胎,他曾是長在我身上的一塊肉,如今從我肚子里分離,變成了眼前的小小人兒,仿佛像一場夢。
而方才把他抱進來的人,是將這個美夢徹底打碎的元兇。
我看向周思哲,他立馬會意似的,到我身前來,小心翼翼地叫著「老婆」,對我說「辛苦你了」。
「老婆,我接你回家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一家三口以后好好的,行嗎?」
雖然這麼說有些晚了,但我好像突然理解林依當初看不上周思哲的那一點——裝模作樣,虛偽。
只可惜,我竟然還要通過她才能真正看清這個人。
真諷刺啊。
嘴唇干得很,嗓子也發澀,我沉下一顆心。
「我不是你老婆了,我兒子從今往后也和你沒關系。」
15
周思哲媽媽想拿孩子說事,周思哲也哭著求情,可我媽鐵了心要和他們一家斷絕關系。
她第一次發起狠來,連我都害怕。
孩子嚇得哭出聲,病房里吵吵嚷嚷,連護士都跑進來警告。
兩人終是拗不過我媽,被轟走了。
離婚之路漫漫,但身體要先養好,恢復一些后,我媽把我從醫院接回家坐月子,還請了保姆來照顧。
周思哲仍然不死心,天天到點兒來送營養湯,統統被我媽拿去樓下喂了狗。
到了晚上,他就捧著一束花過來,給孩子買了一堆又一堆嬰兒用品,不敢進來,就都放在門外。
可我媽不稀罕,都捐給了社區。
保姆看明白我們家的事,連連嘆氣,卻又不敢多說什麼。
這幾天我睡眠很差,幾次起夜喂奶,睡著了又做噩夢。
孩子滿月前幾天,有次我睡午覺被嚇醒。
夢里一片血紅,而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突然我被推了一把,嚇得摔倒在地,猛地就醒了。
一睜眼,天已經漸黑,我媽剛進家門,我眼皮跳得厲害。
她說在樓下跟周思哲碰上面了,多數落了他幾句,還把怨氣帶回了家。γʐ
本來,因為產后激素紊亂,月子期間我就變得情緒化、易怒,看什麼都不順眼,又因為噩夢恍惚,于是沒和她說兩句就吵嚷起來。
「那你以后別管我行了吧!」
孩子被我嚇到,在臥室嗚嗚哭起來,吵得我們心煩意亂。
保姆哄半天也沒用,我奔進去看他,聽見我媽摔門而去。
稍微冷靜下來,我給她打電話,聽她說是要去美容院看一眼,剛剛店員說有人鬧事。
說著說著,電話那端吵鬧聲驟然變大,有男有女,摻雜著叫罵,似乎還有東西碰倒的噼啪聲響。
突然,我媽喊了一聲,電話被掐斷了。
我直覺不妙,眼皮跳得更厲害,心跳砰砰變快,總覺得不吉利,心里忽然特別難受。
我趕緊給店里打電話,可我打了好幾通都沒人接,我又打給關系比較好的一個小妹張麗,幾次過后終于通了。
我張口就問我媽怎麼樣,卻聽見電話那頭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張麗說話也哆哆嗦嗦,含了哭腔。
「老板她、她被捅了好幾刀,流了流了好多好多……血,救護車還沒來,姐你快來……」
我腿軟得差點兒坐地上,耳邊嗡嗡響,大腦一片空白。
霎時間,我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停止了運轉。
16
我不管不顧地沖下樓,外套也沒顧上穿,慌得連拖鞋都跑掉一只,身后傳來保姆的呼喊,我也仿佛聽不見一般。
周思哲竟然還沒走,他的車就停在樓門口,看到我狼狽跑出來立刻迎上。
寒風凜冽,打在我臉上像刀割般地疼,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掉,話都說不連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