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耳邊低笑一聲:「我沒有過女人,當年寡婦敲門也沒有開,如今想來,有些后悔。」
「……」
「不怕你笑話,我就要被處斬了,至今還沒有過女人,覺得很虧,很不甘心。」
「……」
「如果,你愿意的話……」
「我愿意。」
我咬了咬唇,低頭握住了他的手:「晁嘉南,我愿意嫁給你。」
「……老子沒說要娶你。」
我抬起頭,有些惱怒:「那你在說什麼?」
牢獄四下無人,他卻仍環顧了下左右,又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道:「你,讓我摸一下。」
四下無人,我的臉卻瞬間紅了,氣得推了他一把:「晁三!」
他一臉無辜:「不愿意就算了,別生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
「……」
「……」
「……就一下。」
「好!」
他神采奕奕,又來了精神,一把將我拉坐在他腿上,
他看著我笑,眼神深邃又火熱,灼得人臉紅心跳。
我突然心慌得厲害,不敢看他。
他又說:「算了,我身上臟兮兮的,會把你也弄臟。」
說罷便要推開我。
我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趕忙道:「我不嫌臟!」
「……哪有你這麼不知羞的姑娘家,快下去。」
「別廢話,你到底摸不摸?你不摸我摸了,我也沒有過男人。」
「……」
「你干嘛呀,不是隔著衣服嗎?」
「說了就一下,你怎麼……晁嘉南,你亂來,住手,臭流氓,不帶這樣的。」
38
我要進宮面圣了。
二公子說,此舉兇險,你要考慮清楚,指不定腦袋立刻搬家。
他還說,距離臘月初八還有五個月,小春你真不考慮嫁給我?
不考慮了,是生是死,我總歸是要同晁嘉南在一起的。
我感謝二公子,是他跪在勤政殿外,為我求得了這個機會。
我見過了當今圣上。
他是個中年男子,一身明晃晃的龍袍,不怒而威,面容肅穆。
我給他磕頭,細細地講述了自我入京后,犯下的每一個案子。
他冷笑一聲:「你倒是實誠,膽子很大,可知死罪難逃。」
「民女沒想過活,費盡心機面圣,也只為問陛下一句話,請您也坦誠相告。您當真不知忠勇候當年的軍需,是怎麼得來的嗎?」
「放肆!朕貴為天子,何需向一庶民坦誠相告,朕愿意見你,只是想看一眼能令朕的臣子昏了頭的,究竟是何方妖孽。」
「這是陛下對民女的成見,也是對天下女流的成見。陛下與我想象中不太一樣,我后悔見您了,您并不是一個好皇帝。」
「自朕登基,整頓朝綱,為政開明,四海之內再無叛亂,百姓得以安居,你竟說朕不是好皇帝?」
「忠勇候對您來說是個好臣子嗎?他一心為您,當然是個好臣子。裹刀軍對您來說是把好劍嗎?他們為您所用,當然是一把好劍。可是恕我直言,我們永遠不能認同他們是好臣子,因為那把劍曾經指向我們,謀財害命。」
「被他們殺過的人,永遠無法承認他們是好人。便如同陛下您,您吃過我家的米,卻不愿承認,那麼在我心中,您永遠當不成一個好皇帝。」
「放肆!來人,把她拉下去砍了!」
皇帝一聲令下,武侍上前,便要拉我下去。
我笑了起來,繼續沖他喊:「天下為公!假的!都是假的!」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全都是假的!您永遠當不成一個好皇帝,我不認!我青石鎮的每一個百姓,都不認!」
張云淮說得對,此舉兇險,我的腦袋要搬家了。
可他說得也不對,有宦官趕來通傳,開口便對皇帝道:「陛下,開州反了!」
一瞬間,我和皇帝都愣了下。
39
我似乎被晁嘉南騙了。
那日他背著我殺進候府,京都衛軍皆在城中,卻在我們殺了忠勇候之后才姍姍來遲。
他帶進城的那批人馬,名義上歸順了朝廷,實則仍舊同他站在一處。
我便知道,我和他從不是孤軍奮戰。
還有曹瓊花,馬祁山……
開州反了!
太守全家都被綁了。
四省通衢,占據天時地利。
那里從來不是太平之地,草寇眾多,朝廷從未真正管治成功過。
正因如此,得知晁嘉南殺了賴文賡等人,愿意歸順朝廷時,皇上才會高興得站起來,連說三個「好」字。
英雄多為草莽出,一呼百應。
我早該知道,晁嘉南從不是等閑之輩。
但他到了這個時候才反,只能說明一件事。
他一直在給朝廷機會,給皇帝機會,不到萬不得,他不愿走上那條路。
我從不知,自己是這樣了解他。
我們同為亂世之下的犧牲品,家破人亡。
與朝廷魚死網破,不是他的目的。
開州匪患剛除,百姓才剛剛過上好日子,一旦開戰,他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
他不是皇帝,但他從疾苦中走來,更懂安定的意義。
所以開州反的目的,也只有一個——讓晁嘉南活著。
晁嘉南活著,開州仍舊歸順朝廷,是皇帝的開州。
晁嘉南死了,開州造反,天下大亂。
興許他們并非朝廷的對手,最終會被剿滅,但那些不重要。
他們必須讓皇帝知道,像孫云春和晁嘉南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不試一下,怎知扎根的樹,蓋不過屋檐高瓦。
這便是晁嘉南說的,「那就逼他認」。
我沒有死,被關押了起來。
皇帝召見了晁嘉南。
他曾經對晁嘉南是極其愛重的,那時他還是天子的晁都尉。
我想他應該是比我了解那位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