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在家待后，弟弟就可著媽媽折騰。

媽媽借口買菜的時間越來越長。

我知道她只是偷偷在外面亂晃，逃避家里的一地雞毛。

我卻注意到弟弟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暑假的一天，家里只有我和弟弟在。

我剛給弟弟按摩完腳，媽媽就打電話過來。

「沈瑩，我身份證忘帶了，你給我送到銀行來。」

我打開外放，確保弟弟能聽見。

我有些不放心地問：「留弟弟一個人在家嗎？」

電話那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就一會兒，鎖上門就好了，快點。」

出門前我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地震還有十分鐘。

11

上輩子就在這一天，這座城市發生了地震。

我和弟弟被困在家里。

頭上的吊燈劇烈晃動時，我叫醒了熟睡的弟弟，想讓他帶我趕緊跑。

沒想到他醒來之后，推開了擋著他路的我，直接跑了出去。

弟弟本來有機會跑掉的，可偏偏調回頭來。

我以為他是良心發現。

看到他望也不望我這邊直奔手機，我才徹底死心。

在他眼里，我還不如他的手機重要。

還不如沒有叫醒他，大不了一起被砸死。

反正他的命本來也是我救的。

上一世我們被困在廢墟里。

三天還是五天，我也分不清了。

只覺得好渴。

喉嚨干得連唾沫都分泌不出。

我以為自己會被渴死。

沒想到弟弟對我說：「姐，我真的不想死，我還那麼年輕，你救過我一次，現在再救我一次吧」

我沒懂他的意思。

我自己都自身難保，又怎麼能救他。

直到我看到他拿一塊石頭狠狠劃向我的小腿。

血爭先恐后涌了出來。

他趴向傷口，吮吸聲響起，生怕血浪費一滴。

我像是被凍住，愣愣地看著他如同野獸飲血的樣子。ȳʐ

一道傷口不夠。

又劃了兩道，三道。Уʐ

我雖然不會痛，但流血過多是會死的。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徹底昏死過去。

醒來，我已經在醫院。

醫生問起我腿上的傷口。

爸媽糊弄過去，只告訴別人是因為姐弟情深。

「你這雙沒用的腿還能救小寶一命，它也算有點價值。」

爸媽對我腿上的傷口避而不談。

明明腿沒有知覺，感覺不到痛。

卻又仿佛痛徹心扉。

12

我把身份證送到媽媽手上。

媽媽罵罵咧咧地嫌我磨嘰。

爸媽雖然被沈昊宇折磨得頭疼，卻還是心心念念著他。

每月都會往卡里存一筆錢，為他以后娶媳婦備用。

畢竟他現在這個情況，想要結婚，手里肯定要有筆積蓄。

很快，城市里地動山搖，建筑劇烈搖晃。

街上行人大喊：「地震了！地震了！快跑啊！」

我和媽媽連忙跑到一處空曠的場地，好多逃生的人聚集在這。

剛喘口氣，突然，我媽像是想起來什麼。

雙手死死地鉗住我的肩膀。

她歇斯底里地問：「小寶呢？小寶是不是還在家里？」

「弟弟被鎖在家里了。」

我面上驚慌，心里卻樂開了花。

現在才想起來，說不定早壓成餅了。

媽媽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媽媽醒來后，就開始不吃不喝，一副活著不如死了的模樣。

門是她讓我鎖的，她沒有理由怪到我頭上。

再說就算門沒有鎖，沈昊宇站不起來，也不可能逃出來。

每當媽媽有要好的跡象時。

我就會不經意地來一句：「要是當時我在家就好了，這樣我就能把弟弟救出來了。

」

我為什麼不在家？

是為了幫媽媽拿身份證。

她永遠不會知道。

她的身份證是我半夜偷偷從她包里拿出來的。

媽媽原諒不了自己。

是她斷送了兒子生的希望。

短短幾天，她的頭發白了一片。

直到救援隊傳來消息，沈昊宇找到了。

發現他時，他的下半身被壓在一塊大石下。

救出他后，立馬送往醫院。

醫生告訴爸媽。

沈昊宇被困太久，下半身一直被壓住，喪失了生育能力。

本來他命大還活著讓我有些不爽。

但現在，誰說活著就會更好呢？

爸媽接受不了現實，帶著弟弟各地求醫。

可惜每次都無功而返。

沈昊宇每天癱在床上，什麼也做不了。

為他攢的那點家底也都被醫院掏空。

他們每天愁得吃不好睡不好，怕百年以后，沈昊宇沒有人照顧。

他們的情緒影響不到我，快高考了，我的學習才是最重要的，我依舊該干嗎干嗎。

沒想到爸媽這時候想起了我，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13

高考成績出來后，我考得還不錯，報了外省一所醫科大學。

那是我上輩子就想去的學校。

這輩子終于實現了。

幾天后，我接到班主任的電話。

「李瑩，你確定要改志愿嗎？你考得不錯，這個成績填本地的大學浪費了。你自己的未來要考慮清楚啊！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老師，我……」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麼，渾渾噩噩地掛上電話。

有人改了我的志愿，不想我去外省。

改的人是誰？

還用問嗎？

想起那晚從浴室洗完澡出來，看到媽媽從我房間里匆忙出來。

當時沒有多想，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為了她兒子。

她還真是煞費苦心。

我還以為我很快就能逃離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