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對方律師拿出證據，監控里清清楚楚記錄了弟弟在紅燈時突然跑到馬路上的全過程。

司機純屬無妄之災。

果不其然，我們敗訴了，司機只用賠償十萬，司機當場完成支付。

媽媽本來還想著再次上訴，但被爸爸攔了下來。

家里實在經不起折騰了，甚至連請律師的錢都是借來的。

爸媽只好回了醫院辦理出院手續，打算讓弟弟在家進行康復治療。

4

弟弟才八歲，還意識不到失去雙腿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醒來的時候看到爸媽愁容滿面守在他床前。

麻藥效果下去，傷處疼得他號啕大哭。

媽媽手足無措地抱著安慰他，爸爸在一旁唉聲嘆氣。

原來弟弟這麼重要。

能讓媽媽拋下家里的家務，讓爸爸請了很長時間的假。

我那時醒來的時候，床邊沒有人守著。

他們在哪呢？

媽媽說弟弟年齡小，受到了驚嚇，要守著他，不能讓他一個人睡。

爸爸白天要上班養家糊口，下班很累，也不能守床。

夜里我傷口發炎高燒，還好護士查房及時發現。

護士姐姐看我一直一個人，趁著我媽來醫院的時候說了她幾句。

「孩子還小，腿腳也不方便，家長最好夜里來守著，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好及時找值班人員。」

我媽不樂意了，手里的水杯重重砸下，語氣很沖。

「我自己的孩子自己會照顧，用不著你操心，你懂什麼，這都是為了鍛煉她。」

呵呵！

狗屁的為了鍛煉我。

我窩在床上動彈不得時，沒人替我擦身，生了褥瘡。

我媽那個嫌惡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

想喝杯水，夠不到，只能像條蛆蟲一點點向床前蠕動。

我爸就像看不到一樣，只顧著盯著他的手機。

沈昊宇就不同了，爸爸給他洗澡擦身，媽媽給他喂飯按摩雙腿。

他的一切都是爸媽親力親為，生怕哪里照顧不到。

5

媽媽對沈昊宇來說是個合格的母親，她為他安排好一切，生怕他過得不如意。

對我媽來說，我的存在就是為沈昊宇鋪路。

上輩子我成年后，媽媽給我相看了好幾個人家。

但他們嫌我是個殘廢，即使長得不錯也沒人愿意娶我。

加上我媽要的高額彩禮。

直接把相親的人嚇得不敢跨進我家大門。

爸媽急忙想把我甩鍋給別人的原因我知道。

沈昊宇談了個女朋友，女方家里知道他有個殘疾姐姐，教唆女方和他分手。

沈昊宇當然不同意。

于是就找爸媽鬧，讓他們想辦法把我送走。

「你真是沒用，幫不了家里就算了，還是個甩都甩不掉的累贅，我們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的。」

接二連三失敗的相親讓家里人沒了耐心。

終于他們想出了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我的人生卻從此畫上了句點。

6

為了方便沈昊宇出行，家里斥巨資買了新款電動輪椅。

嗯，比我之前那個手動輪椅強多了。

前世他們拿著我的賠償金肆意揮霍，卻吝嗇地不想在我身上花一分。

他們帶著沈昊宇去旅游，留我一個人在家。

沈昊宇假惺惺地說：「姐，可不是我們不帶你出去，你這個樣子還是待在家里比較好。」

爸媽對拋下殘疾的女兒一人在家好像還有些愧疚。

但也不耽誤他們一家三口在外面愉快地玩耍。

弟弟每天擺弄他的新玩具，一副稀奇的樣子。

爸媽怕刺激到他，一直夸他坐著輪椅的樣子很酷。ýž

但很快，上學的日子到了。

他的噩夢也要來了。

7

我和弟弟在同一個小學，我比他高了兩個年級。

爸媽怕沒人照顧弟弟，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們想讓我留級兩年，轉到弟弟的班級，由我近身照顧弟弟，這樣他們才會放心。

還好我的班主任以不符合學校規則為由阻止了他們這個狠心可怕的念頭。

到了學校門口，媽媽把弟弟的輪椅把手交到我手上，像是委托一項重要的國家任務。

「小寶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別讓人把他欺負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低眉順眼地點頭。

媽媽看我順從的模樣滿意地笑了。

但她不知道。

欺負有很多種，誰說只有肉體上的折磨才叫欺負呢？

年紀小的孩子太容易被蠱惑了。

只要在他們耳邊說幾句「那是個壞孩子，做了不好的事，所以才站不起來」。

他們就會信以為真，抱團排擠那個異類。

「臭瘸子，我的筆盒是不是你偷的？」

「我的書是不是你畫的？你怎麼那麼壞，活該你站不起來。」

他們難分善惡，難辨真假，帶著一種天真的殘忍。

這種殘忍讓弟弟開始認識到他和別的正常孩子是不一樣的。

他不能蹦，不能跳，在別的孩子嘲笑辱罵他的時候，他能做的只有無能狂怒。

他開始排斥上學，不想和同齡人打交道。

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緊接著我「不小心」

讓他看到車禍當天的視頻。

他的怒火全都轉到沒有盡到監管責任害他出車禍的爸爸身上。

晚上，爸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被滑稽的畫面逗得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