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林狩野死死盯著我。
我不說話,他就伸手來摘我口罩。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救兵。
我說:「雪芽,你來了。」
林狩野驀地松手。
看看我,又看看被我叫住的女生。
我繼續:「剛才宣傳部部長喊你呢。」
「哦哦,我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我趁機把外套一放,跟同學一起走了。
很巧。
這個女生跟我重名。
她是四川人,她們那兒有種茶葉就叫雪芽。
這名字并不罕見。
離開小劇場,我才松了口氣。
女生問:「雪芽,你剛才跟林總說什麼呢?」
「給他跑腿拿東西啦。」
「真的嗎?感覺你們之間的氛圍好奇怪啊。」
「怎麼奇怪了?」
「就是……他好兇,好像要吃了你。」
說得沒錯。
林狩野要吃我。
原因還得追溯到十八歲那個暑假。
高考成績下來那天,村里來了位不速之客。
文曉雪。
她自成是林狩野的朋友,來帶他走的。
我媽一語成讖。
林狩野不光來自大城市,還是個富二代。
他流落至此的原因也很復雜。
——被哥哥算計,出了事故,命大沒死成,但腦子摔壞了。
我只能說,你們豪門水真深。
一開始,我把文曉雪當客人。
可當知道她名字里也有「雪」時,我怔住了。
在我們村,大家都叫我芽芽,我媽也是。
唯獨林狩野叫我「雪雪」。
我最初還奇怪來著。
現在,找到答案了。
林狩野呼喚我的每一聲,都在叫另一個人嗎?
他對我好,聽我的話,也是把我當做文曉雪了嗎?
文曉雪多洋氣啊,絲綢襯衫,真皮高跟鞋。
她和林狩野站在一起,才像一個世界的人。
再看看我自己。
褲子膝蓋上的補丁,像個笑話。
但我仍然不死心。
文曉雪要把林狩野帶走時,我問:「他自愿的嗎?」
「當然,」她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我,「他可是林氏集團的少爺,有上億資產要繼承,你不會想讓他留下來,跟你過苦日子吧?」
「我不相信,我要聽他親口說。」
「拜托,他已經恢復記憶了,壓根不想見你好麼?聽說你誆他要結婚?小小年紀心眼真多。」
「不行,讓我見他。」
「OK,既然你非要聽——」
文曉雪拿出手機,播放一段語音。
「曉雪,多虧你來得及時,我差點被騙。」
音色低沉,是林狩野,不會有錯。
文曉雪:「聽清了吧?人我帶走了。」
她塞給我一大筆錢。
「封口費,規矩不用我說吧?」
我其實不想要這筆窩囊費的。
但是,媽媽病入膏肓,急需用錢。
林狩野已經拋棄我了。ўƶ
我不能再失去媽媽。
我很失望,但也很快冷靜,權衡利弊。
——就讓林狩野再發揮一下余熱吧。
我說:「就這點?太少了,你們沒誠意。」
09
文曉雪似乎很驚訝我會這麼說。
「你果然不是什麼單純的小姑娘。」
「對,收留他就是為了今天,滿意了嗎?」
「真卑鄙。」
「知道我卑鄙,還不快點加錢,堵上我的嘴?」
文曉雪被我嗆得說不上話。
最后,我得到一大筆錢。
全用來給媽媽治病。
可還是沒能保住她。
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她喜極而泣。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她笑。
也是最后一次看她哭。
她說:「芽芽啊,你要好好學習,替媽看看天安門和長城。
「媽當了一輩子的農村婦女,沒能給你提供好的生活,你不要怪媽媽。」
怎麼會怪她呢?
她已經盡力給我她力所能及的一切。
我很滿足,很幸福。
也很愛她。
后來,我到了北京。
看了天安門和長城。
改了母姓,成為郁雪芽。
林狩野漸漸被我忘記。
只是很偶爾,走在繁華的大街上,我會猛然想起:這是他長大的地方,是他司空見慣的風景。
那又如何?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今天,不會再見的 flag 雖然倒了,但也沒完全倒。
我很快將林狩野拋到腦后。
再次參加學生會例會時,會長說:ўź
「上次林總走的時候,要了大家的簡歷。」
我心里一咯噔:「簡歷?」
「是啊,不知道要干啥。」
我知道。
簡歷上不光有姓名照片,還有家鄉籍貫。
在他面前,我無異于透明人。
但我心存一絲僥幸。
如今的林狩野,坐擁一切,何必跟一個窮學生計較?
會開完,大家陸續從辦公室走出去。
前面的女生停下腳步,表情呆呆的。
我問:「你怎麼了?」
「林、林……」
我抬起頭,林狩野就靠在走廊上。
我轉身就要跑。
「郁雪芽,」他叫住我,「好久不見。」
10
林狩野把我帶去一個飯店。
隨便點一個菜,都要我一個月生活費的那種。
他不吃,就看著我。
我也不客氣。
既然躲不過,那就隨遇而安,吃飽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林狩野開口:「為什麼躲我?」
這是我們重逢后的第一個問題。
我啃了口蟹:「林先生說笑了,我是個窮學生,你是集團繼承人,我們沒有交集。」
「好一個沒交集。」
林狩野冷淡,渾身戾氣。
這才是真實的他。
「這是市內最高檔的一家餐廳,來這里的客人,我都認識。」
我不明白什麼意思,靜靜聽著。
「今日我帶你來,所有人都看到了,很快就會有人找你的資料,探尋我們之間的關系,你再想躲也沒用。
」
我不害怕,反而揚起笑容:「第一次吃這麼鮮美的螃蟹,值了。」
「還有更鮮美的。」
「什麼?」
「我。」
林狩野五官俊美,在水晶燈的照射下,趨于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