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有意思。
我用毛巾擦著頭發:「那他準備多少錢一個收啊?」
電話那邊一片靜默。
應該是把話筒捂住在商量。
十幾秒鐘后,張媽語氣篤定:「兩塊錢一個。我打聽過了,你這口罩之前最多賣八毛,現在能賣兩塊,這就是看在你跟小松談過的份上,他才給這麼高的價。」
10
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多少?」
「兩塊錢一個!」張媽拔高音調,「我表弟可以一次性能把你的口罩全部拿下,你多省事啊!而且這價格,給得很高了。」
我實在憋不住,笑了。
「大媽,你走出去看看,你朋友圈問問,現在 N95 的口罩,別說兩塊,二十都賣得掉。
「去醫院看看腦子吧,別出去丟人了。」
「對了,現在去醫院得戴 N95 才安全吧,你家怕是沒有吧。」我笑得好開心,「怎麼辦呢,我有呢,而且還有很多。」
張媽氣得要命:「你怎麼不識抬舉,你就這麼對長輩說話的嗎?」
以前你是我男友的媽媽,我自然讓你三分。
可現在,你他麼是誰啊。
我好不容易逮住的機會,還不出口惡氣嗎?
電話被張松拿了過去:「海藍,你別這麼刻薄,我媽也是好意。」
「好意?張松,你媽年紀大腦子不好使看不明白,難道你也覺得她說的這個價格合理?」
他被我噎得半天說不出話,最后道:「你人生地不熟,懷璧其罪,還不如少賺點,圖個省心。」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說到底,這一家子就是在算計我。
兩分鐘后,電話又響了。
是王小暖的爸爸,美麗整形的老總。
他們當時因為找到了便宜貨源,拒絕了我爸的口罩。
結果碰上疫情,對方寧愿付違約金也不給發貨了。
主要物流不通暢,且也沒貨可以發。
醫院是格外要注意的地方,他們的庫存已經告急,現在愿意以五塊一個的價格來買我的口罩。
比張媽給的高。
你看,都是要做親家的人,還各懷心思呢。
我自然沒答應。
不只因為錢,更是不想跟出爾反爾的人做生意。
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我的手機從那以后就一直沒停過。
都是求購口罩的。
已經有人把價格開到了十五,更甚者提著一大箱子錢直接到了房門外。
這些人開了房,也沒有打罵喧嘩,連保安都束手無策。
大年三十,我被人堵在酒店,連門都出不了。
真是……
張松有句話沒說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我沒有賣給其中任何一個人,就是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這水很深,我不能輕易下腳。
但這些口罩也絕不能一直握在手里,時間長了,還不定生出什麼變故呢。
仔細琢磨了一番,又跟我爸通過氣后,我撥通了顧溪的電話。
11
沒想到手機鈴聲在門外響起。
他來找我了。
外面那些提著一箱箱錢的人都不知去向,顧溪把手里的袋子晃了晃:「現在飯店都不營業,這是我家阿姨做的,被堵了一天,餓壞了吧?
「我記得你愛吃紅燒排骨,椒鹽蹄膀……」
他把菜一樣樣擺出來。
我很驚訝:「你怎麼知道?」
「以前在食堂碰到過你幾次,椒鹽蹄膀和紅燒排骨都是熱門菜,總看你在那兩個窗口排隊。」
呃……
他把筷子遞給我:「吃吧,等下涼了就不好吃了。」
「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給我夾了一塊排骨:「先吃飽再說。
」
念書那會,他性格就很沉穩,如今在體制內混了多年,更是端方得體,鋒芒全藏。
我的確是餓了。
三兩口把飯吃完,顧溪沒吃多少,也跟著我落了筷。
他遲疑道:「其實我今天來……」
我握住他手臂,直直看他:「我先說。」
他垂眸看了我手背一眼,點了下頭。
我對他粲然一笑:「師兄,我想捐贈十萬個口罩,請你幫我搭個橋。」
顧溪愣住,深深看我:「現在口罩可是硬通貨,尤其你手里的還是 N95,10 萬個可值不少錢。」
我緩聲道:「我對這里全然不熟,更摸不清底下的關系。貿然出手,我怕引來麻煩。
「這十萬個口罩,是我一點心意和誠意。有舍才有得嘛……」
舍了這十萬個,才能保住剩下的四十萬個。
有些話不宜說透。
如今口罩的價格,已經太過虛高。
我的確是可以高價賣掉,但若是被有心人上綱上線,就是哄抬物價,一個操作不好,錢賺不到還要惹一身腥。
顧溪眉目越發深了,含笑看我:「小師妹確實是長大了。」
「我想你也猜到了,今天我過來就是想從你這買口罩,但我們都是有預算的,自然給不起高價,我還想著要怎麼跟你開這個口呢。」
自然是猜到了。
所以我才先一步開口。
既然要送人情,自然是要在對方有所要求之前才干脆利落。
我嘖嘖兩聲:「我還以為師兄是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來陪我過年呢,原來……」
顧溪搖搖頭,笑得溫柔又悵惘:「這話聽著好耳熟,你大一那年的元旦,被我導師抓住干活,當時我去他辦公室送資料的時候,你也說過類似的話。
」
是嗎?
我想了半天:「時間太久遠了,我都沒印象了,師兄你的記性真好。」
他偏眸看了我幾秒,輕輕笑了:「也不是每件事都記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