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好長時間都不愿意說話,后來才好了一點。
一天午后,她跟我一塊去看胡卿,回來時便一直悄悄看我。
我被她的神色逗笑了:「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她低頭想了想,問我:「這段時間,你身體怎麼樣?」
我愣了一下,說起來,還真是很長時間沒疼過了。
怎麼會這樣?
平日倒沒覺得什麼,她這麼一說果真處處透露著古怪。
我瞧她那模樣,顯然是個知情的。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拎到了跟前。
「彩衣啊,你跟姐姐說實話,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要是不說的話,我不介意晚上多吃一道菜……」
白彩衣驚恐地看著我:
「兔兔這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兔兔?」
我吼了一句:「那就快說!」
……
我有些渾渾噩噩地又回到了胡卿住著的地方。
腦海里一直回想著白彩衣的話。
她指著我的丹田說,那里現在待著的,是胡卿的內丹。
這話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什麼叫胡卿的內丹,他的內丹又為什麼在我身體里?
白彩衣說:「那天你喝醉了酒,他把內丹換給了你。」
如此,往事如迷霧般的種種可疑之處便通通都能解釋得通了。
比如,我跟青山相抗為何能夠全身而退。
比如,他明明道行極高,卻連一支箭都避不開。
再比如,偌大的皇宮里,他卻能一下找到我的位置,奮不顧身地跑來救我。
這只傻狐貍。
他這麼一來,我可就真得負責了。
二十二
屋內有個極大的寒石,火紅色的狐貍有些倦懶地蜷縮著。
看起來仿佛睡著了一般。
我摸了摸他背上柔順的毛,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第一次見他的場景。
就像我之前說的,剛見到他的時候他真的很丑。
原本光亮的皮毛被燒得黑黢黢的,身上大大小小滿是傷口。
師父指著他:「這小狐貍生性兇殘,剛剛差點咬到我,還是煉化了好。」
我低頭看了看,他也正好抬頭看過來。
小狐貍臉上也帶了傷,眼角處的鮮血格外刺眼。
但他的眼神卻讓我心頭一震。
很亮,有點害怕還有點兇。
「師父。」我說,「他只是想活下去。」
「我的生辰快到了,這只狐貍就送給我做生辰禮吧。」
師父彎腰收拾法器,隨口便應了,叮囑我道:「他妖性極強,你注意著些。」
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這話真沒說錯。
我本以為狐貍受了傷沒什麼力氣的,可當我解開他身上的縛妖索,準備給他上藥時,他突然暴起給了我一爪子。
那爪子正巧抓在我的脖頸處,鮮血一下就出來了。
我嚇呆了,師父聞聲趕過來時,我卻下意識遮住了脖子上的傷。
若是被師父發現這狐貍傷了我,怕是會滅了他。
治了幾天的傷后,小狐貍不再那麼兇了。
他有時候還會蹭蹭我的小腿撒嬌。
后來啊,他在一天夜里走了。
臨走時他來到我旁邊,那時候其實我是醒著的。
小狐貍舔了舔我脖子邊的傷口,在我身邊坐了許久。
我沒睜眼看他,因為我也舍不得。
二十三
又是一年春,小狐貍還是沒醒。
倒是我這身子越來越疲乏了,天天只想睡覺。
白彩衣在我旁邊看著我:「江然啊,我覺得吧,你這癥狀,有點像……」
她吞吞吐吐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我剛要不耐煩就聽她說:「有點像是有孕了。
」
我一口茶噴了出來。
???
這兔子瘋了嗎?
我驚恐地轉頭看她:「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白彩衣解釋道:「哎呀,我也就是隨口一說,最近認識了一個小郎中,他跟我說過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我看著她滿臉羞澀的模樣不由扶額:「你又這樣……」
「哎呀,那小郎中眉清目秀,人家瞧著好玩嘛!」
白彩衣拿粉拳捶了我幾下,然后邁著小碎步跑遠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背影。
有點心梗。
這兔子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二十四
我找人給我診了診脈。
十個大夫,十個都說我有了孕。
我黑著臉把白彩衣拎到了我屋子里。
「你不是說我喝醉酒的那晚胡卿給我換了內丹嗎?」
白彩衣眨了眨眼睛:「是啊。」
我有些難以啟齒:「那我為何會……會……有了身孕。」
白彩衣大驚:「還真有了??」
我瞪了她一眼,她立馬縮了回去。
「那晚他確實把內丹換給你了啊,可我也沒說除此之外就沒發生其他事啊?」
我抽了抽嘴角:「你什麼意思?」
白彩衣仰頭看了看上面,似乎在回憶些什麼。
「反正我去的時候,你正撕著胡卿的衣裳呢,怎麼看,都像是你強迫了他,而且……」
我面紅耳赤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將她推出了房門。
這都算些什麼事啊!
還真是我強迫了他……
二十五
那年冬天,我生下了一個……半人半狐的小怪物。
也不是很怪,還挺可愛。
跟人類嬰孩比起來,也就多了一條毛茸茸的小尾巴。
跟他爹的一模一樣。
至少白彩衣很喜歡他,天天圍著他轉,讓他喊干娘。
這小狐貍長得可快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跑會跳了。
白彩衣總喜歡帶著他漫山遍野地玩。
那日,他又被白彩衣帶出去了,我也樂得清凈,躺在竹藤椅上慢悠悠地曬著太陽。
好不愜意。
可是沒過多久,我就聽見了白彩衣的驚呼聲。
「江然!!!」她急得亂蹦,「我把你家小狐貍弄丟了!」
我:「??」
她解釋說,光顧著跟小郎中說話,沒注意到小狐貍什麼時候追著蝴蝶跑遠了。
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找不著了。
我皺眉詢問道:「四處可都找過了?群蝶谷和三色湖呢?也都找了嗎?」
白彩衣怔愣著站在原地。
目光穿過我的肩膀,看向我后面。
我順著她的視線轉身。
陽光下,胡卿拉著我的小狐貍緩緩朝我走來。
一如當初在京城街上見他的樣子。
胡卿拎著小狐貍走到我面前。
咦?
表情有點奇怪。
「江然,你到底是怎麼跟他介紹我的!?」
我表情一僵,下意識拔腿就跑。
但卻被胡卿一把抓了回來。
小狐貍大喊:「騷狐貍,你放開我娘親!!」
白彩衣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騷狐貍,騷狐貍……」
胡卿一個眼神過去,她立馬噤了聲。
這事吧,是我的失誤。
我就無意間喊過一次,誰知道小狐貍記性這麼好,就這麼記住了……
胡卿放開了我,然后把小狐貍放在腿上,扒了褲子。
「小子,你記好了,我是你阿爹!!」
那一天,小狐貍的哭嚎聲響徹了整個云霧山。
而我,對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完-
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