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昭很激動:「你別碰我,你別碰我,你離我遠一點。」
她拔高音調,指著電梯:「你先下去,你先下去讓我一個人冷靜下好嗎!」
繼母……
不,應該是蔣蘭,用目光將我撕碎幾萬遍后,還是先一步坐電梯下去。
啪啪啪……
暴雨拍打著樓道的玻璃窗。
蔣昭扶著墻慢慢站起,怨恨看我:「江枝枝,給我李哥哥的見面會票,給我周邊給我弄個群主,給我平板,現在又讓我看這些惡心的視頻,這些你都是故意的,對嗎?」
「是啊!」
她咆哮:「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已經很幸福了,你得到了爸爸全部的愛,你長得也好看,你有青梅竹馬的好友……」
我覺得好笑:「別裝得這麼可憐無辜。你跟你媽之前做過什麼,你不會都忘了吧?」
「你們想盡辦法要把我拉進地獄,難道還不準我反擊嗎?」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我惡毒的笑:「老天有眼,我從地獄里爬出來了。」
「現在,輪到你們進去待著了!」
蔣昭眉眼蒼白,咬牙切齒:「你等著,我一定會贏過你,我一定會贏過你!」
……
我等著。
我簡直迫不及待。
很快到了高二下期的期末考。
18
這段時間到底還是被爸爸離婚的事影響了,我掉到了年級一百一。
但好歹還是保住了重點班的位置。
蔣昭就慘了。
理科班一共六百多人,她掉到了年級三百。
出成績那天,我們在紅榜前狹路相逢。
我嘖嘖道:「你不是說要追上我嗎,我都已經故意放慢腳步了,怎麼你反而掉到眼睛鼻子都看不見了?」
蔣昭差點氣死!
繼母在跟爸爸結婚前有一筆存款。
大約是想爭口氣。
她把所有的錢都投進了民間借貸,還游說我家樓上的奶奶也把養老錢拿出來。
奶奶很謹慎,來問爸爸意見。
爸爸自然反對。
奶奶嘆口氣:「那只能存定期,吃點利息咯。」
我淺淺一笑:「還可以買房,現在買房劃算的。」
奶奶皺眉:「一套房子夠我住了,我要那麼多房子干嗎?」
我便不再多說。
只游說爸爸買房:「是媽媽在給我托夢。」
爸爸本來還持觀望態度。
可年底交通部出了規劃。
我之前買的房子,就在 4 號線地鐵口 300 米,再往下兩站就是未來的高鐵站。
短短一個月,房價直線上漲 50%。
他立馬積極起來:「你最近做夢夢到你媽就問問她,咱們該買哪個樓盤合適?」
「買東街的棚戶房。」
「那邊是貧民窟,有什麼買頭?」
我的傻爸爸。
那邊會動遷的,一套換好多套。
多少人就是靠這個富起來的。
爸爸雖然很懷疑,但還是相信媽媽的「托夢」。
一把子買了三套棚戶房。
差點被蔣蘭笑死。
兩人雖然離婚了,但朋友圈還是有交集,也會有八卦的人遞話。
「那種天上下大雨,家里下小雨,出門臭水溝,睡覺死老鼠的地方,他居然一下買了三套。」
「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爸爸也很踟躕。
不過他算了算。
哪怕這三套房都砸在手里,我之前買房子升值的錢,也足可以覆蓋。
如此一想,他坦然了。
「反正也沒虧!」
而我也進高三了。
學業繁忙。
爸爸盡量減少加班,另外又請了家政阿姨。
蔣蘭的事情解決了,我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之中。
有時午休解題太入迷,飯都忘記吃。
到了下午第一節課,肚子餓得咕咕叫才想起來。
后來蘇科就擔負起了監督我吃飯的重任。
一下課就拉著我往食堂跑。
我發現 6 路公交比 18 路公交更平穩,更適合在車上記單詞。
我發現對我來說,喝茶比喝咖啡更提神。
我發現,星城的秋天,原來是六點左右天色發亮。
我發現,夜里十一點多,環衛工會最后掃一次街作為一天工作的收尾。
還有,黃岡真題比海淀真題要難。
元素周期表不用全部背完,真正會考的就那麼一些。
最后一道數學題,次次都要我老命。
找到方法,遠比死記硬背更重要。
一點點地摸索,一寸寸地進步。
高三第一期期末考,我重新回到年級九十五。
之后便是一次次的模擬考,十校聯考,區聯考,市聯考。
蘇科也比從前壓力大了。
他偶爾也穩不住第一。
我從九十五,到八十五,到八十,到七十七。
最后一次市聯考,我考到了年級五十。
我總覺得還有點時間可以再努力。
可高考它卻絲毫不等人,很快就來了。
天氣燥熱,窗外的空調隆隆作響。
我想起最近經常做的一個夢。
我夢見自己還在那間病房里。
無論我怎麼哀求,爸爸都不肯睜開眼再罵我一句。
我夢見自己還躺在雪地里。
汩汩的血不斷涌出,我感覺自己生命在迅速流逝。
其實,哪怕我不考上大學,憑著那些房子,我也能后半生無憂。
可前世的我,讓如此父親失望。
今生的我,想做他的驕傲。
前世的我,曾墮落入塵泥。
今生的我,想攀援入云霄。
我要彌補遺憾,我要增加未來人生的籌碼。
我不想辜負青春,我不能浪費再次的生命。
窗外雷聲隆隆。
夏日的暴雨說來就來。
一場大雨過后,萬物都將獲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