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誰敢扣押朝廷命官!」
主位上的程同亦瞇著眼睛看我:「外姓女子竟敢擅闖我程家宗祠,來人,給我押下去!」
我冷笑一聲:「我是外姓女子,但我腹中乃程家嫡孫!」
程同亦滿臉不信,借口擔心我的安危,讓大夫給我診脈。
「晚晚……」程聞瑾擔憂。
我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大夫:「恭喜大人,夫人已懷孕兩月有余,胎象很穩。」
程同亦滿臉不爽,但當著眾人面,也只能說好話:「侄媳懷孕便好,我程家后繼有人,也不枉我擔心多時。」
「可,何來扣押朝廷命官,這一大逆不道之說?」
「我懷著嫡孫,甚是辛苦,正需要夫君安撫,卻不想叔父扣住我家官人。」
「難道是想我憂思過度,害死腹中嫡孫?」
「若如此,我必到皇上面前,告一告!」
「你!你……」程同亦瞪大眼睛指著我,「胡攪蠻纏,蠻不講理!」
「哎喲!」我手扶著腦袋,一副眩暈的樣子,「懷著程家嫡孫,甚是辛苦,叔父不介意我坐下吧?」
說完,我徑直坐上主位。
周圍人雖然不滿,但也不敢吱聲——
程聞瑾父母在世時,他們都受過恩惠。
若無程聞瑾父母,他們更無今日榮光。
程同亦雖然生氣,但聽到我說要告到皇上面前,還是害怕。
「身為叔父,我關心侄子開枝散葉,想給他尋個貼心妾室怎麼了?」
「女子善妒,便是無德。」他說著惡狠狠瞪我一眼。
我笑:「可惜我家官人,乃正人君子,獨寵我一人,絕不是某些寵妾滅妻的鼠輩。」
「叔父,沒記錯的話,你家大公子的母親,也是你的原配夫人,正因為你寵妾滅妻,給活生生病死的吧?」
「大膽婦人!」
我不理他震怒:「替我向未曾謀面的叔母說聲悼念。
」
……
此話一出,程同亦再不敢說話,畢竟世家大族,最重臉面。
寵妾滅妻,絕頂丑聞。
方才還向著程同亦的叔伯也集體噤聲——誰愿蹚這渾水?
說到底,程聞瑾才是程家正統。
如今他夫人懷了身孕,代表程家正統血脈有人繼承。
則程聞瑾在程家的地位更加穩固。
誰還敢明面上再與他作對?
……
出了祠堂,我才終于卸下渾身緊繃。
程聞瑾扶住我:「晚晚!」
「腹中孩子……」
我在她手心寫下一個「付」字。
程聞瑾見我不欲多說,也沒再追問。
「晚晚,你不該來冒險,我已想好對策,我……」
「你想撕破臉?現在所做的一切還不夠,仍是他在暗你在明。」
「今日我說話足夠難聽,程同亦最近不會再找我們麻煩,能多爭取一點時間,就更利于我們找到證據。」
「聞瑾,你只管一路向前,我永遠是你的后盾。」
程聞瑾看著我,隨即一頭埋進我肩膀。
我以為她又要撒嬌,正想取笑她。
卻不想她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面。
「晚晚,你竟為了我委身于付硯辭,嗚嗚嗚,他以后再也不是我兄弟,嗚嗚嗚……」
我羞赧:「別把我說得這麼可憐——是我強上了他!」
程聞瑾瞪大眼睛:「晚晚,你!」
「真的,他最近總來程府,就是來找我尋仇的。」
程聞瑾:「那他近日總是心不在焉,辦案也不專心……」
「正常,正所謂,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他剛失了清白,難免需要時間沉淀。」
12
程聞瑾在我面前蠢萌愛撒嬌。
但在正事面前絕不含糊。
短短一年她已收集起一堆證據證人,足夠證明當年程將軍夫婦之死并非意外。
而是朝內奸佞勾結,當年支援糧草和援兵的官員故意截下消息。
致使程將軍夫婦孤立無援,戰死沙場。
當她將證據呈到皇上面前時,皇上都沒想到那個不聲不響辦案的大理寺卿,竟然暗地里做了這麼多事。
舊案重提,無異于打皇上的臉。
但皇上卻異常平靜,甚至不無憐惜地嘆程聞瑾是「好孩子」。
蟄伏數年,只為一朝沉冤得雪。
破曉的光,即使微弱,也能撕碎所有黑暗。
奸佞小人為謀奪程家,竟然誣陷程將軍臨陣退縮,不戰而敗。
背負罵名多年,如今終于清白于世,程將軍夫婦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擔得起忠義二字。
只是,隨之而起的是朝堂風波,有人怪皇上識人不清,奸佞當道才害死忠義將軍。
但卻也是皇上力排眾議,重翻舊案。
世事復雜,誰又道得清是非曲直?
程聞瑾既為人子,也為人臣。
父母在時,便教她忠君愛國。
如今大仇得報,我倆一致商議決定辭官回鄉。
「你還沒去過我的家鄉吧?我父母相愛、生育我的地方必不能差!」
程聞瑾寵溺附和:「是,晚晚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晚晚的家鄉,自然也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
我們離京那日,程同亦的長子,程勛,前來送別。
他當初也是站在我們這一邊,一同指證了程同亦。
程同亦苦心經營,落得個眾叛親離,不知他有沒有后悔他不忠不義寵妾滅妻,謀殺親兄。
程勛:「我為有那樣的父親而不齒,為他犯下的錯而悔恨,唯有用余生祈愿兄長兄嫂平安康樂。」
……
出城那一刻,程聞瑾滿臉愛護地看著我已隆起的腹部。
「晚晚,付硯辭多次想見你,都被我攔了下來。
」
「但你若后悔,我們馬上就可調頭……」
「晚晚,你當真不為付硯辭動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