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而濕潤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透著淡淡蒼白色的嘴唇。хļ
他真好看。
我忘了我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裹著被子端端正正睡在床中央,而嚴玄亭已經穿戴整齊,站在床邊。
對上我的眼神,他微微一怔:「絮絮,我吵醒你了嗎?」
我搖頭。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從一旁的小幾上取過一只荷包。
那上面的青竹還是他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荷包被遞到我手中,沉甸甸的,沒系緊的收口露出滿滿當當的一袋金葉子。
「絮絮,只管拿著用,不夠就問久月要。」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發:「我走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的確很快就回來了。
可是去時,是健健康康地去的。
回來時,卻很不好。
嚴玄亭走后沒多久,便陸陸續續有災民入京。
我將他給我的金葉子拿出來,設了個粥棚。
嚴久月來幫忙,幫著幫著,楚慕也來了。
他說災民們身體都比較虛弱,得服用一些他配置的傷寒藥,否則可能引發瘟疫。
這的確是個正經理由。
如果他幫忙的時候眼神沒有一直往嚴久月身上瞟,我就信了。
后來,大雨漸歇,朝廷又陸續將災民安置妥當。
最后一個災民被帶走那天,是個傍晚。
雨剛停,管家忽然慌慌張張地奔進門來,說嚴玄亭回來了。
我丟下筷子奔出去,看到嚴玄亭由人攙扶著,臉色蒼白如紙,劇烈地聲聲咳嗽。
剛進丞相府大門,瞧見我,他便扯了扯唇角,用口型念了聲「絮絮」,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那一刻,世界在我眼前,寸寸陷落。
楚慕正好在府里,他診了脈,說嚴玄亭這是落水后寒氣入體,將之前剛壓下去的中毒后遺癥又引了出來。
再加上感染風寒,就越發嚴重。
我聽到自己發冷的聲音:「為何會落水?」
嚴久月搖搖頭,忽然道:「哥哥去時是帶了人的,此刻還在側廳候著,傳來問問吧。」
我幾乎是飛到了側廳。
那跪在廳中的人跟我說,嚴玄亭似乎是查到了一些關鍵的東西,原本想趕回京城,把證據交到皇上手里。
可行船途中,快到京城時,忽然被人推落入水,緊接著推他那人也跳入水中,逃了。
他們將嚴玄亭救上來,一路快馬加鞭回了京。
我抽出匕首抵在他頸間,壓出一道血痕。
「無用。」
我后悔得要命,當初就該跟嚴玄亭一起去。
有我在,不可能有人傷得了他。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嚴玄亭半夜醒來時,我正伏在他床前。
他輕輕一動我就醒了,抬起眼望著他,忽然覺得鼻子發酸。
「絮絮,別哭。」
他伸手幫我把散亂的頭發一點點理整齊,「我沒事,已經回來了。」
好在有楚慕。
他一幅幅藥開下來,嚴玄亭的身子也一點點好轉,比皇上派來的宮里的太醫還管用。
小皇帝已經下了旨,命嚴玄亭在府中好好休息,等病愈后再入宮覲見。
但這事沒完。
夜深時,嚴玄亭喝完藥睡了,我一路潛進敬安王府,落在沈桐文的房頂上。
我等了一個多時辰,屋內終于傳來沈桐文陰沉沉的聲音。
「你不但沒殺嚴玄亭,還讓他把證據帶回了京城。現在連皇上也知道了,該怎麼辦?」
「王爺饒命!」
熟悉的聲音。
這人叫雷云,也是沈桐文手下的暗衛,還跟我一起合作殺過人。
「屬下也沒想到,那嚴相如此警惕,屬下跟了一路,直到回京前才找到一個機會。
」
安靜了一會兒。
雷云試探著問:「聽說,玉柳現在就在嚴相身邊,不如……她來動手?」
「葉玉柳。」
沈桐文聲音冷冰冰的。
「她被嚴玄亭伺候得舒舒服服,早就不肯聽我的了,虧我待她那樣好。」
你也配說這話?
「那堤壩雖然是我父親監工修的,但本王畢竟替皇上做了這麼多事,他還要用我制衡朝廷,想來不會那麼快動手。」
「備馬,明日一早我們直接出京,去江南看望漫漫。」
雷云領命去了。
我伏在屋頂,一動不動。
備馬嗎?
送上門來的好機會。
天蒙蒙亮時,我潛入敬安王府的馬廄,在沈桐文騎慣了的那匹馬上動了點手腳。
也沒什麼,就是在馬鞍下置了被小機關卡住的長長銀針。
他只要騎一會兒,機關就會被震動卡掉,銀針彈出來,深深刺入馬背。
做完這一切,我就回了丞相府。
嚴玄亭已經醒了,握著我的手問我:「絮絮,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我張了張嘴,編了個再牽強不過的理由:「……睡得有些熱,出去吹風涼快一會兒。」
嚴玄亭竟然信了。
我甚至懷疑,若我說我跳進湖里游了個泳,他是不是也會信。
他的病已經好了大半,只是傷寒未愈,還有些咳嗽。
我想親他都被推開:「絮絮,當心我過了病氣給你。」
我撩開裙擺,給他看我腹部的肌肉線條,試圖證明自己:「我身體很好。」
結果嚴玄亭眸色一點點轉深。
他手抵著下唇低咳兩聲,有些艱難地轉過頭去:「絮絮,你別這樣,我實在……想你想得緊。」
我適時提出建議:「你下次再出去辦差,帶上我,這樣就不會想我了。
」
更重要的是,也不會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