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敬安王當初是先皇寵妃的哥哥,因著先皇格外寵愛那個妃子,才給封了個異姓王,手里并無實權。后來皇上登基,想摘了他們的爵位,沈桐文便主動請纓,訓練暗衛,為皇上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這才保住了爵位。」
原來如此。
沈桐文也太他娘的愛裝了。
可我緊張得喉嚨發緊,連話都說不出來。
嚴玄亭說到暗衛兩個字的時候,我差點就要問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又覺得這樣也太不打自招了。
我只好努力用眼角的余光觀察他的神情,發覺他神色如常,并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又過了幾日,我聽說沈漫漫為了養好她的臉,搬到江南溫暖之地居住去了。
也是這個時候,楚慕把他配好的短效解藥送了過來。
「嚴夫人還是盡快拿到解藥,將毒了解了才是。」楚慕說,「以毒克毒,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我說我知道。
他望著我,欲言又止了半晌,終究告辭。
我及時叫住了他。
「我……我夫君昨日同我說過,他預備給久月尋一門親事。」
其實嚴玄亭沒說過。
但最近嚴久月心情郁郁,很有可能是因為楚慕。
我決心幫一幫她。
恰好當年沈桐文與沈漫漫之間的拉扯,也是從一門子虛烏有的親事開始的。
我覺得這方法不錯,可以用一用。
果然,楚慕步履一頓,僵在原地:「嚴夫人這是何意?」
我努力組織語言,委婉地暗示:「我覺得你和久月挺合適的,不如你來上門提親吧?」
好吧,我沒做過這種事,還是略微有些不太委婉。
楚慕徹底僵住,半晌才扔下一句「是我配不上丞相的妹妹」,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只好將這失敗的結果傳達給嚴玄亭,沒想到他卻問我:「絮絮叫他來府中做什麼?」
「……送藥。」
「藥?」
我眼睛一閉,開始說瞎話:「就是治癸水疼的藥,我先多備一些。」
嚴玄亭沉默了片刻,忽然勾勾唇角,手一路下滑,從我小衣下擺探進去,覆在小腹上。
從他手心傳來的溫熱令我臉頰微微發燙,心底又發癢。
我擰了擰身子,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好絮絮,聽說揉揉就不疼了,我先幫你試一試,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嚴玄亭一件件幫我穿好衣服,又取來梳子替我挽發。
我把步搖插穩,說:「我覺得你的身體在好轉。」
折騰了大半夜,竟然沒有咳嗽過,看起來體力還很好。
嚴玄亭頓了頓,笑起來,伸手來挽著我的胳膊,輕聲道:「嗯,夫人是我的良藥。」
下午,嚴玄亭不在家,府里忽然來了幾個媒人。
說是要為嚴久月選夫君,還帶來了厚厚一本花名冊。
我問嚴久月:「這是你哥哥的意思嗎?」
「不,是我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倨傲的神色,看上去像極了嚴玄亭:
「我并非嫁不出去,他既然瞧不上我,我又何必死纏爛打追著他?」
我也覺得。
她活潑大方,明艷可愛,還會賺錢。
娶不到她是楚慕的損失。
我決心為嚴久月選一門好親事,于是將那本花名冊從頭到尾,一頁頁細致地翻。
還沒翻到一半,嚴玄亭卻帶回一個消息——
他要去南州辦差了。
這場雨,淅淅瀝瀝下了十幾日。
雨沒停過,積水便越來越深。
京城尚且如此,南方一帶就更為嚴重。
南州城外的籍江堤壩再次決堤,江水灌進城內,民不聊生。
南州。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我咬著嘴唇,心頭一片空茫茫的無措。
嚴玄亭忽然一把將我摟進懷里,將下巴擱在我發頂。
「絮絮,我得去一趟,徹查南州堤壩一事。」他聲音發沉肅穆,「那堤壩落成不過三十年,卻已經決堤了近十回,每逢大雨必然出事,定是當初建造時便偷工減料。」
「而且,三十年前負責籍江堤壩建造的,正是沈桐文的父親,還未封爵的老敬安王沈復。」
我微微掙開一些,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嚴玄亭低下頭,親了親我的唇角。
「絮絮,你是南州人,是不是?」
我同他說過,我是五年前南州水患后被賣進敬安王府的。
「不要怕,我替你做主。」
嚴玄亭的動作很快。
他收集證據,提出懷疑,在小皇帝的雷霆震怒下,請旨趕往南州。
臨行前一夜,我提出要和他一起去。
我說:「我可以保護你。」
「真的。」
「我沒有開玩笑。」
嚴玄亭搖搖頭,無奈地笑著,將我身上的被子蓋好:
「絮絮,我是帶著差事去的,會有人保護我,何況近來我身子已大有好轉,不會出事的。」
我還想再掙扎一下,他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我唇上。
「絮絮。」
好溫柔的聲音,在念我的名字。
燭光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搖出醉人的波光來。
「我把我的心放在你這里了。你得好好護著自己,護著我的心,好不好?」
7
大約一刻鐘后,我起身去倒了杯茶水。
再回頭時,嚴玄亭已經闔上眼睛,睡著了。
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色,是最近累極了留下的。
我小心翼翼地躺在床鋪最外側,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