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承認還不行嗎?」
「可那個時候我有什麼辦法,我不得不走啊毛博。」
「你這樣作踐自己,玩命打架,隨便找女人,你以為我就好受嗎?」
……
羅嘉的話,像一聲巨雷轟在我的頭頂。
腦袋里有什麼東西一直嗡嗡地響,眼前像被蒙了一層黑紗,瞧不真切。
我只記得周圍圍了很多人,毛博好像要來拉我,卻被羅嘉抱住了。
她說她認輸了,她扔下國外的一切回來了。
她問毛博還要和她賭氣到什麼時候。
……
腹部忽然一陣絞痛,連同胸口,痛到窒息,痛到想吐。
渾渾噩噩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不能讓媽媽知道,她會受不了的。
這樣窩囊又惡心的事,發生在她女兒身上,她會受不了的。
媽媽的病房在走廊的另一端,離這里很遠。
只要沒人告訴她……
我抓著身旁醫生的手腕。
我說千萬不要告訴我媽媽,千萬不要讓她知道。
千萬千萬不要讓她知道。
我甚至看不清我拉的是張醫生還是李醫生,走廊里人很多很多。
我絕望地大口喘氣。
我媽媽活不了幾天了,她看不到我幸福,也不要看到我的不幸吧。
周圍的聲音開始縹緲,我聽到毛博在叫我,讓我聽他解釋。
奈何他被人抱著腿又不忍甩開。
我在心底苦笑,我知道,我已經沒有再聽解釋的必要了。
我咬著牙看向毛博。
沒有力氣打罵,也沒有力氣質問。
只有一句發自心底的恐嚇。
我說:「別讓我媽媽知道,否則我卸了她那條壞腿!」
眼淚不受控制地滾下來,我用盡全身力氣,落荒而逃。
毛博在后面喊我,聲音嘶啞。
伴隨著他的喊聲,羅嘉應聲而倒。
她喊腿疼。
毛博便沒有追過來。
6
比猝死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凌遲處死。
原諒渣男的人,沒有一個無辜。
然而被凌遲的人,在凌遲過程中做得最多的便是想不通。
他們一面傷心欲絕,一面回想著曾經的美好。
無論如何想不通為何如此。
我腦袋里放電影一樣,反復跳出毛博當時救我的畫面。
當時的細節被放大。
他那時情緒確實不好,那種不要命的打法現在想來確實是在發泄。
傷口流著血,他卻絲毫不在乎。
我親上來時,他那個無所謂的笑,應該是帶著游戲般的戲謔吧。Ӱź
我忍著那種痛到窒息的感覺,給母親聯系了新的醫院。
之后撥通了滕浩的電話。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滕浩笑著問我,憑什麼以為這麼難辦的案子他會接。
他的對手是毛博,財大氣粗、人脈極廣的毛博。
我懶得繞彎子。
我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認識路昭,你想老牛吃嫩草。」
路昭性子冷淡,我作為她極少數的朋友之一,也只是隱約知道滕浩的存在。
她打算畢業就追隨的人,斷不會為五斗米折腰。
滕浩嗤笑一聲:
「你知道得倒是挺多,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可能懷孕了?」
我霎時愣在原地,說不清的酸楚全部涌上眼眶。
我和毛博確實打算要個孩子,但是我常年月經不調,正在吃中藥調理……
小腹適時地抽痛。
我迅速打開滕浩發來的照片。
是核磁檢查結果。
這一張與毛博拿到的完全不同。
不光能看到腰椎,還恰好拍到了小腹。
那里早已孕育了一個小小的生命。
……
滕浩說,這是羅嘉原來工位的廢棄資料里找到的。
也就是說,羅嘉在第一次檢查時發現我懷孕,而后毀掉了檢查結果。
重新避開小腹掃了一次。
那之后,她便將我鎖在了機器里,去見了我的男朋友。
猜想被證實,羅嘉果然是故意的。
我開始擔心留在醫院里的媽媽。
和滕浩商量幾句,我便打起精神再次返回醫院。
7
走廊里已經不見了毛博和羅嘉的身影。
醫護人員見了我,都有意避開目光。
離媽媽不遠的一間 VIP 病房門口,我看到了毛博的助理。yż
我猜毛博應該在那里陪羅嘉治療腿傷。
我艱難地整理好情緒,進了媽媽的病房。
我把湯喂到媽媽嘴里,她吞咽得困難。
我說:「媽媽,我給你換了一間醫院,我們試試不同的治法。」
媽媽似乎比以往更加精神一些。
她推開了湯匙,緩緩地握住了我的手。
將我拉至身前,然后顫巍巍地將我的腦袋摟進了懷里。
「伊伊,」她說,「難受要哭出來呀。」
……媽媽還是知道了。
那一刻,我死守了一個下午的防線,轟然崩塌。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窩囊都在這一刻洶涌而至。
我抱著媽媽哭得不能自已。
我說:「對不起,又讓您擔心了。」
媽媽反而平靜得多,她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頭發。
她說:「傻孩子,哪有人一生平順的,誰還不經歷幾道坎呢。如果能看到你堅強起來,媽媽就不擔心了。」
媽媽貌似溫柔的話,卻讓我十分難堪。
被人擋在身前久了,竟然也會忘掉自己手里也有刀。
遇到毛博之前,我是個掙扎在夾縫里的舞者。
誹謗謾罵、惡性競爭,甚至齷齪的潛規則,我都生生靠著自己強硬對抗。
如今竟然在溫柔鄉里丟盔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