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畢業那天生母難得和善地拉著我買了新衣服。
從前我都是穿她的舊衣服改小。
那是我頭次穿了新衣服甚至吃到了一整個荷包蛋。
生母拉著我上下打量:「招娣都這麼大了啊,真好看。」
她說帶我去走親戚,而后拽著我去了鄰縣的一個光棍男人家,將我留在了那里。
我至今都記得我哭著求她別扔下我的時候,她笑著接過男人的錢指著我說「這娃從小精養才看著小,有 16 歲嘞。」
那一年我的人生,被賣了 600 塊。
04
邀我采訪的媒體都被我一一回絕。
我只留下句想安靜生活。
實則是一些事若由我說出,少了些味道。
讓劉桂芬作死才更有沖擊力。
在劉桂芬孩子尸體找回后,她先是將其擺在建設局門口,怒斥單位沒有在沿河設置安全防護。
「你們那個欄桿就不合理!小孩子一鉆就鉆過去了!」
「我們窮苦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啊,還我孩子。」
視頻里劉桂芬和許老四一左一右趴在小孩尸體邊大哭大鬧,叫囂著要從市民大廳跳樓。
夏天天熱,沒多久尸體已經有了異味。
被胡攪蠻纏太久,幾個領導自掏腰包湊錢讓他們走人。
直到小孩終于得以下葬后,我帶著一束白菊去了葬禮。
許壯是要埋在許家祖墳里的,浩浩蕩蕩一堆人出殯。
我一早向記者言明,沒能救下孩子心中不安。
在我來到曾經熟悉的許家村時恍若隔世,就被幾個媒體圍住。
比媒體人更先看到我的是劉桂芬。
她指著我向許老四講,不多時許老四拿著棍子向我沖過來。
「你這個賤貨,那是你親弟弟,你為什麼不救他!」
「老子白養你這麼大了,我打死你個白眼狼。」
許老四被兩道身影攔下,我爸和我哥。
我爸將我護在身后沉聲道:「這是我閨女,你想干什麼?!」
我哥死死盯著許老四,見他怯懦不敢動作,抬手拽過他手里的棍子扔掉。
許老四底氣不足嘴里罵著。
劉桂芬指著我大叫:「這就是許招娣,我生的我知道!」ႸƵ
一旁的記者嗅到八卦立時抬起長槍短炮。
從前我是許招娣。
可我灌醉老光棍逃出來后,遇到了出游的林家人。
林媽媽心疼我滿身傷痕,得知我的遭遇后毅然收養了我。
自此我是林筱筱,有了爸爸媽媽和哥哥。
05
林家父母都是高中老師還是黨員,最看不上重男輕女的陋習。
去辦戶口那天,爸爸摸了摸我的頭:「筱筱以后就是我們的小公主。」
那天我人生中第一次穿了公主裙,還吃到了生日蛋糕。
上初中后哥哥拽著我給他的同學挨個交代:「這是我妹,都不許欺負她啊!」
我很幸運遇見了愛我的家人。
可我的妹妹沒有。
她甚至沒有名字。
從生下來后劉桂芬他們便一直叫她妹妹,懶得起名字。
在灌醉光棍逃跑后,我下意識跑的方向還是許家。
我想等不到努力學習走出大山的那一天,那就帶著妹妹一起逃出去。
去打工,去流浪,去撿垃圾……
這個世界總會容下我們。
可我跑到許家后得知的卻是妹妹的死訊。
村頭的大媽湊在一起閑談,數落劉桂芬心狠。
「她每天藏著個肚子,生怕別人看出來又懷了。
」
「聽說托人去查了是個男娃。」
「虎毒還不食子呢?為了不罰款,那麼大點的孩子硬往水里按。」
「噓,他們嘴上說孩子貪玩淹死了,我那天起夜瞧見了就是許家的給淹死了。」
我躲在樹后身體發冷,偷偷溜回許家只看到了妹妹青紫的臉和脖子上的指印。
那時我怕極了,怕劉桂芬她們發現我也殺了我。
我順著山路跑了好久好久,餓的頭發昏,遇見了在放風箏的林家。
十年時間,我終于等到了現在。
此時此刻面對護著我的爸媽,劉桂芬對著我母親一通亂罵:
「什麼東西你們都當個寶,這就是個克人的賤貨!」
看到鏡頭后,她又沖過去對著鏡頭大哭。
「這丫頭心歹,不認爹媽就算了,還害死親弟弟。」
「有沒有天理王法啊,一定是這個災星記恨我們才殺我兒子!」
「我要報警,讓清官大老爺評評理,她害我兒子啊。」
06
這件事情越演越烈,已經發展到長掛熱搜的地步。
而我媽摟著我怒懟劉桂芬,一個臟字不帶引經據典懟的她只知道撒潑。
許老四想張口,被我哥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嘆氣:「筱筱不怕,你才不是災星,你是我們的寶貝女兒。」
警察來時,我媽正把我摟在懷里安撫。
面對詢問,我一眨眼哭了起來,哽咽道:「原來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太多年了,我已經努力忘記過去了,但沒想到這個世界這麼小。」
演戲罷了,再簡單不過。
可我媽看我哭還是心疼的不行指責起許老四。
「你有什麼臉面說這是你孩子?你怎麼對孩子的?我們撿到孩子的時候那麼小一身傷,胳膊上全是煙頭燙的疤!」
「那麼小的孩子你們怎麼忍心虐待的啊!」
我媽邊說邊忍不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