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珹也被趕回去了,我僵著身子,看著林夫人這張幾乎沒有歲月痕跡的美人面,心里止不住地尷尬。
慚愧慚愧,上次我還以為人家是來打發我的,沒想到人家釋放的善意直接被我誤解了。
林夫人其實也沒跟我說什麼,只是像上次一樣隨意拉了拉家常,最后才跟我說:「阿珹這孩子從小不親人,我們都以為他要孤獨終老了,也不敢催他,只希望他能自由自在,平安喜樂就好。未曾想出去一趟,他竟然有了這麼大的改變,這是你的功勞,我和阿珹他爹都很欣慰。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一直對他好,行嗎?」
我吸了口氣,感受到了責任的交接,鄭重地承諾:「您放心,我與卿和夫妻一體,自然會一直對他好的。」
「好孩子,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林夫人欣慰地笑了。
38
留到吃完午飯,我才被林夫人放了回來。
林珹也不問我,只是問我要不要再吃點。
我突然就想逗逗他:「你不問問母親跟我說了什麼?」
「什麼?」林乖乖總是十分配合我。
「她說把你賣給我了,任我揉圓搓扁,你怕不怕?」
「怕什麼?」林珹微微笑著,「我不早就是你的了麼?」
這話我愛聽,哈哈哈哈哈。
我簡直忍不住每日一嘆:我的乖乖怎麼這麼可愛啊!
時間平靜無波地過著。
一晃三年過去了。
婚后三年我們都沒有孩子,我有點急,林珹卻一點也不著急,跟我說順其自然,反正他還沒過夠二人世界。
我都被氣笑了,誰能想到,朝堂上威風八面、說一不二的權臣,在家是老婆奴。
婚后的第五年,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終于降生了,是個很漂亮的小男孩。
林珹為他取名為「閑」,希望他一生安閑。
接下來就像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第二個、第三個孩子攜手而來,林珹給大一點的哥哥取名「云」,卻給小一點的妹妹取名叫「野」。
又過了兩年,第四個孩子出生,這次是個名為「鶴」的小男孩……
我的拳頭硬了。
林珹這廝果然在取孩子的名字時夾帶了私貨!
然而等我過了哺乳期,剛想跟林珹算總賬的時候,卻發現肚子里又揣了一個。
林珹你等著,等老五出生了,我一定打爆你的狗頭!
結果沒想到我生老五的時候出了點岔子,趕上了大出血差點沒命。
等我從鬼門關爬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床邊的男人胡子拉碴,眼底青黑,眼眶紅腫得跟個桃子似的,憔悴的他比我看起來還像個鬼。
「咱們不生了,再也不生了。」男人哽咽著握緊我的手,仍舊心有余悸,眼神卑怯得讓人心驚。在萬國大朝上都能侃侃而談,得到番邦使者「伶俐機辯」稱贊的男人此時卻像失去了語言能力,只反反復復念叨著這一句話。
我能咋說呢?
哎,自己的男人,自己寵著唄。
所幸林珹沒有因為這次意外遷怒小五,小五是個女孩子,長得很像我,林珹給她取名「清歡」,希望她能承歡膝下。
番外:
林珹五十歲的時候,在一次大朝會時,當著一群七八十歲的老大人的面,理直氣壯地要求乞骸骨。
皇帝和老大人們都驚呆了,被林珹的厚臉皮刷新了認知。
結果皇帝自然是不答應。
皇帝不答應,林珹也有的是辦法,往皇宮里一待就不走了。
什麼叫無形的威脅啊……
皇后是林珹的堂妹,打小就仰慕這個堂哥,沒事就幫著堂哥吹耳旁風。
皇帝和皇后琴瑟和鳴二十余年,對皇后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最后被兩人氣得直罵林珹快滾。
林珹多聽話一人啊,立刻打點行裝帶著我跑到了江南,等皇帝反悔了想叫他回來的時候……欸?風太大,聽不清,皇帝叫我再滾遠點是吧?好的,這就安排!
于是我們越滾越遠……啊不,越旅游越遠。
林珹六十五歲的時候,我們回到了我爹的小村里,村里早已經換了新面孔,可不變的還是那份淳樸和熱情。
我們回了小院,修葺一新的瓦房恍惚間還是幾十年前的模樣。
我們在這個小院里又生活了十余年,最后在睡夢中安然地雙雙去世。
我這一生,有過誤會,有過分離,可我還是慶幸,兜兜轉轉,我們還是牽住了彼此的手,再也沒分開。
-完-
李厭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