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流如織,往來的年輕男女們臉上戴著面具,也丟棄了平時束縛著他們的規矩,笑得自由而肆意。
我被這氣氛感染,順手從街道上的攤販手里買了一個小狐貍面具戴在了臉上。ӳż
面具粗陋,只是紙漿塑形的,但一雙笑瞇瞇的細長狐貍眼卻畫得很有韻味,我一眼就喜歡上了。
元宵沒有宵禁,這一晚是屬于有情人們的。所以我也不著急,只是慢慢悠悠地在街上隨著人流走。
人流漸漸涌動,走向了城中心的月老祠,門前的大樹上掛滿了綴著紅線的牌子,那是無數人們的祈愿。
月老祠門口,有小童向游人兜售紅線牌子,我被小童拉住,他笑瞇瞇地仰頭看我,說:「姐姐要不要買一個祈禱牌子?開過光的哦,特別靈!」
我問他都能祈禱什麼,小童便掰著手指認真地給我介紹:「平安、財運、事業、學業、健康,都能保佑一點點啦,當然啦,最靈的還是姻緣,畢竟我們是月老祠嘛!」
我失笑道:「給我兩個平安牌子就好了。」
小童睜大了眼,疑惑地問我:「姐姐不打算買個姻緣牌子嗎?真的,特別特別靈!」
我還是搖頭道:「不了,我只要平安牌子就夠了。」
只要讓我在意的人平安順遂就好了,至于其他,我暫時還想不了太長遠的。
「那好吧……」小童一臉可惜,在手上的籃子里摸了一把,摸出兩個平安牌子遞給我。在我付了錢要走的時候,小童又一把拽住我,在我手里塞了個牌子就小跑著離開了。
我一翻手里的小牌子,果然是姻緣紅牌的樣式,這小孩子,還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可我也沒想把它丟掉,反倒鬼使神差地握緊了它。
26
姻緣紅樹下有人指導怎麼掛牌子,我也湊過去聽。
平安牌子要系在低矮的樹杈上,這樣穩穩當當,來年就會平平順順;而姻緣紅牌就比較討巧了,要高高拋起,落在高處,這樣才是好兆頭。
我很少來元宵燈會,還真不知道有這樣的規矩。
我聽的時候覺得很簡單,做的時候就很難了。
平安牌子還好說,低矮的樹杈不少,我一伸手就夠得到。至于姻緣紅牌,我為難地看了看自己纖細的胳膊,不禁懷疑自己有沒有能把它扔到高處的手勁。
系好了平安牌,我用手托著姻緣紅牌,一邊給自己鼓勁,一邊使勁扔了出去。
然后,姻緣紅牌不出所料地撞到一根中等大小的樹杈滑落了下來,砸到了人。
被砸到的人似乎正在系平安牌,那是個身材高挑的男人,臉上戴著白面祭司面具,扭過頭來跟我對上了視線。
夜色中,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向我走了過來。
刻意壓低的聲音柔柔的,頗為耳熟,我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是你砸到了我?」
我漲紅了臉,輕輕點頭。
于是男子就笑了,說:「別緊張,你既然砸到了我,那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我現在正是愧疚感爆棚的時候,一聽說有要求立刻點頭。
男人笑得更開懷了,「你怎麼答應得這麼快啊,你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我眨巴眨巴眼睛,為自己辯解:「呃,你看起來不像壞人……」
嗯,很沒有底氣,我膽子真小。
最后男人的要求是讓我陪他去放河燈。
放河燈也算元宵常有的節目了,我買了一盞蓮花河燈,寫了一些祝辭放進燈里后,把燈放到河里,看著它順著水流飄走。
27
我回身的時候,男人的那盞燈也放完了。
橋邊水波粼粼,燈光在水面上反射出點點波光,男人遞了一支絨花給我。
「我很喜歡你,你呢?」他這麼說。
我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想回贈一支絨花,又發現自己根本沒買,只能干巴巴地說一句:「我……我也是。」
我確實對這男人挺有好感的,反正都是要找人成親,不如找個這樣順眼的。
然而這只是我揭開男人的面具之前的想法。
在又一塊兒逛了一陣燈會以后,男人提出要揭開面具,跟我交換名字和信息,我同意了。
結果我發現白面祭司面具下是一張我熟悉的臉!
挺直的鼻梁,黝黑的眼瞳,殷紅的薄唇。
我之前那些若有若無的熟悉感根本就不是錯覺!
這不就是林珹那廝嗎?!
在被欺騙的惱怒翻滾上來之前,另外一股強烈的情緒沖上了大腦。
我惱怒地問他:「你不是已經訂婚了嗎?還來這里干什麼?!」
這種情緒叫失望,類似于老母親為自家崽犧牲了很多,滿心以為他會大有出息,卻發現對方根本沒在好好學習,還抽煙、喝酒、燙頭一樣。
「訂婚取消了,」林珹落寞地嘆了口氣,「我沒人要了,所以只能來這里了。」
「取消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啊?怎麼會?」
他幽幽地看著我說:「我也想問問她,到底是為什麼?」
我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簡直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麼?」
「當然是……」林珹看著我,語氣輕飄飄的,「我想問問你,到底為什麼拋棄我?」
28
「你說什麼拋棄不拋棄的啊?」我直覺我們的溝通好像出了大問題,現在的話題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