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茶很涼,雖然依舊很甜,但甜過之后還是苦占了上風,讓我的腦袋有些發暈。
「你說謊!」我聽見林珹的嗓門高了起來。
兩年多的相處,他從來都是氣定神閑的,好像從沒大聲說過話,這是第一次。
他說著聲音又低了下來,帶著點誘哄的感覺:「艾艾,我教過你的,別對我說謊。」
19
林珹緊盯著我,我看見他的眼圈也有點泛紅,他好像也很難過。
可他難過什麼呢?我難過對象沒了,可他又不是。他前途燦爛,即將訂婚,妥妥的人生贏家,他有什麼可難過的?
不對比還好,一對比我心里更不平衡了,莫名的小脾氣頂上來,嘴硬道:「我沒說謊,你愛信不信。」
我怎麼可能承認自己在說謊?我怎麼可能承認,我一點都不想恭喜他,一點也不為他開心,甚至想任性地要求他別離開我?
我明明,我明明知道正確的走向是什麼樣,也自以為早就接受了這種命運。
可真的成真的時候,我為什麼卻想要反悔?
我自己都沒法接受。
何況我知道,林珹從不是會為旁人的哭鬧就改變決定的人,哭鬧只會給我自己難堪。
所以,何必呢?
我放下茶杯,只覺得今天走進這間屋子就是個錯誤。
「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敷衍的道別以后,我低著頭往外走。
「陳艾!」
林珹很少叫我的大名,這次我聽到了,卻不打算停下來。
我徑直走回了我的屋子,那一點被壓抑的難過爆發出來,我躲在被子里哭了一通,最后精疲力竭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不出意外地,我由于晚上受了涼風又情緒激動,那點本來就沒好全的風寒又來勢洶洶,頭痛鼻塞,眼睛腫得睜不開,昏昏沉沉地只想睡。
半夢半醒間,我聽見了許多人的聲音,來來去去,卻總是聽不真切。
有人細心地為我擦臉、喂藥,末了又總不忘在我嘴里塞上一塊蜜餞,熟悉得像……就像往常林珹還在我身邊時,我每一次生病時那樣。
可是不可能吧,林珹不是那個對我百依百順的林卿和,他沒有必要慣著我,尤其是在那晚之后。
他應該早就離開這里了吧,以他的傲氣,在我那麼明顯地表現出不歡迎以后,他不會死纏爛打。
這樣,也好。
20
風寒最嚴重的那兩天過去后,我能下床了。
雖然我還是出不了屋,但是總歸能在屋里活動了。
之前翻修屋子的時候,我爹在我屋里加了一個小爐,是村里僅有的燒炭的小爐,比別家燒秸梗的爐子先進省事多了。
外面也入冬了,冷得很,暖和僅限屋里,讓人就不太愿意出去。
我把窗戶開了一條縫,搬個板凳坐在窗邊上往外看。
在醒的第二天我就問過我爹林珹的事,可他不太愿意告訴我,我也就不問了。
只是我爹倒是小心翼翼地問過我,現在對林珹是什麼感覺,還喜不喜歡他。
對此我只能苦笑,我喜不喜歡有什麼用嗎?他是主角,注定跟女主在一起,劇本寫好了,誰會管其中幾個路人的想法是什麼呢?
所以我們只能相顧無言。
后來傷寒好一點了,我就總順著窗縫看門外的那條路。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可總覺得無事可干,那就看看窗外好了。
我這一病就又過了半個月,等我真正好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臘八節了。
再難過也是有限度的,哭過了就好了,因為我的病和情緒低落,我爹惴惴不安了半個月。
我總不能讓愛我的人一直替我擔心。
何況臨近新年,新年新氣象,我總不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那點傷感情緒中,不過日子了吧?ץž
人還是要往前看的。
病好了以后,我就開始走街串巷,四處看誰家需要幫忙了。
往年其實我也差不多是這麼過的,我家成員簡單,只有我們父女兩人,鄰里常常給我們送點吃的、用的,我爹過意不去,就經常帶著我去給鄰居幫忙。
后來有了林卿和,就是他陪我去給人家幫忙。那時我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覺得這人雖然啥都不會,但學得還挺快的。
唉,不想他了。
21
我幫村頭張嬸把菜擇好,洗過一遍碼在案頭后,張嬸也把我帶來的雞燉好了。
雖然是簡單的家常手藝,但燉雞撲鼻地香,我一邊豎起大拇指,一邊夸張地稱贊:「張嬸手藝見長啊,城里的酒樓都比不上!」
張嬸被我逗得直笑,眼角的褶子疊出慈祥的弧度,「就你嘴甜!今天小林怎麼沒來,又跟老陳出去辦事了?」
猝不及防聽到林卿和的名字,我笑容僵了一下,應和道:「啊是啊……您也知道,年關嘛,忙,都忙。」
張嬸沒注意到我的異樣,點點頭,找出我帶來的大陶碗把燉雞裝了進去。
我捧著燉雞回了家,卻沒了食欲。
林卿和啊林卿和,你可真是個禍害,明明是個少言寡語的冰山,可怎麼所有人都忘不了你呢?
22
這個新年過得有點沒滋沒味,按部就班地吃完了年夜飯,聽著外邊的炮竹聲從盛大到寥落,也沒有守歲,我爹就讓我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