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扇門前,內里陌生女人的喘息聲,男人的粗吼聲沖入我的耳膜,我捂住唇,不敢置信后退一步。
不!
不要!!
我迅速轉過長廊,來到另一間屋子,沖入房門,撲到窗口,手穿過半空,白色的裙擺還是從手中溜走了。
我抱著腦袋尖叫一聲,眼睜睜看著地上暈開一朵血色的花。
一腳踏空,我發現自己正跪在靈堂,黑白照中的女人笑得溫和。
而她的丈夫頹唐站在一旁,如失魂魄。
我張口,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
轉眼,耳邊傳來潺潺流水聲,還伴隨著幾顆砸來的飛石。
我一抹額角,指尖一片嫣紅。
有人逆光而來,握著水管,朝向我扔石子的小孩身上噴。
我瞧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的背很寬,為我擋去了大半的烈陽。
處理完我的傷口,他摘下頭頂的帽子覆我頭上,背起我:「念一,我們回家。」
「好、竹、竹談、哥哥。」
一道白光閃過,我微攏眉心,緩緩睜開眼。
「竹談......竹談?」
我在白紙上寫下這個名字。
或許,我應該去尋回缺失的記憶。
內心隱隱作亂,好像恢復記憶才能填補空缺。
心理診療室內,我曾經的心理醫生洛斐挑了挑眉,似乎對我來看診很是意外。
「稀客啊,看到你的掛號,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呢。」
洛斐算是我的遠房表哥,以前我來他這總是苦大仇深。
那會我媽自殺,我受不了刺激患上失語癥,也不讓任何人靠近。
為了遠離我爸這個禍患源頭,讓我不再受刺激,洛斐提議我爸送我去鄉下養病。
后來,我隱隱記得我曾經因為不會說話,受到其他小孩的欺負,再后來的,我都不記得了。
「誒,那個宋什麼的沒跟過來?」洛斐嘴欠往我身后瓢了一眼,再一瞧我的臉色,「掰了?」
......有時候真希望他不要那麼敏銳。
我垂下眼睫:「嗯。」
看我臉色不對,他沒了那份痞氣,小老頭似的沉聲勸誡:「你還年輕,掰了就掰了,下一個更乖。」
末了小聲嘟囔:「他那種男人,也就會油嘴滑舌騙你這種小姑娘。」
我察覺他好像一直對宋岑有股道不明的敵意。
就好像是......自家的白菜被來路不明的豬拱了。
我從躺椅坐起,洛斐推了推鏡框,大概跟我說了催眠后我的反應。
他轉動筆尖:
「我能做的有限,你潛意識里拒絕想起那段回憶,如果強行喚醒你的記憶,反而適得其反。」
「我只能開一些藥物以及采用輔助心理治療。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回鄉下轉轉,說不定情景重現能讓你慢慢想起。」
他告訴我,我反復提到一個人,可能就是我說的「竹談哥哥」,也許找到這個人,是恢復我記憶的關鍵點。
4
宋岑的媽媽知道我倆的事后,親自上門來當說客。
我知道,她不過是擔心與江家的合作就此中斷。
宋岑媽媽取下手腕的羊脂玉鐲,笑盈盈坐到我身側:
「念一,這幾年我早就把你當成自家人了,這個鐲子是當年宋岑奶奶給我的,現在阿姨將它送給你。」
說著就要給我戴上。
我明白她的意思,畢竟陸宣怡的家境和江家沒得比。
我彷若未見,錯開手繼續修剪綠植,宋岑媽媽臉上的笑意逐漸凝固:「念一?」
我利落剪去一片枯黃的葉子,空氣中靜謐得只剩刀子尖銳的劃拉聲。
「阿姨,我向來不喜歡別人用過的東西,怎麼,宋岑沒告訴你嗎?」
宋岑媽媽的臉霎時漲成了豬肝色,她極力壓下慍意,收回鐲子。
「念一,宋岑當年畢竟救過你,你......」
「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宋岑站在玄關,臉色難堪。
他上前將他媽媽拉開,不贊同道:「媽,你先回去,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別摻和。」
宋岑千哄萬勸,他媽媽總算不情愿離開。
「念一,你別怪我媽,她不是有意的。」
我自然不會為無關之人生氣。
我將平板屏幕轉向宋岑,是一份數據表。
「這幾年宋氏提供的材料價格漲了近兩倍,而根據部門反映,質量卻不如往前。對比之下,訊啟的價格和質量也更加有優勢。」
宋岑聽完沒有任何猶豫:「宋氏可以按照之前的價格供應。」
我點點頭,轉回屏幕,對手下的人做了回復。
「念一......」
我抬頭,發現宋岑還站在原地,不耐問:「還有事?」
宋岑盯了我兩眼,知趣地轉身。
「宋岑。」我喊住他。
宋岑轉身,眼眸中帶上光亮,抿了抿干燥的唇。
我拉起裙擺,白皙的皮膚上有一道荊棘玫瑰的刺青,幾乎貫穿了小腿。
「宋岑,很早前我們就兩清了,這道疤就是證明。」
他知道我有一道刺青,卻不知它的來歷。
我曾為宋岑擋過失控的車子,當時為了不讓他考試分神,我用裙擺遮蓋住小腿,說只是擦傷,讓他安心去考試。
黑裙很好地掩蓋住血色。
我記不清被車子剮蹭在地的疼痛,卻清楚記得每一針縫合的煎熬,因為麻醉對我沒有效。
那段時間,我不敢穿短裙,厭惡自己腿上丑陋的疤痕。
宋岑眸中閃過痛色,啞聲道:「對不起。」
我搖搖頭,抬手止住他上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