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蔣雲澤來接我,他去辦手續。
我在醫院走廊的拐角卻意外聽到了婆婆的聲音。
「雲澤,我問過醫生大夫了。他說呀,小尋這身子多半生不了孩子。」
蔣雲澤早知道,也就三言兩語地敷衍她。
只聽得婆婆壓低了聲音:
「我在外面給你物色了一個好姑娘。」
「媽,你說什麽呢?」
「我跟你保證不給小尋吃藥了,可你總得讓我抱孫子的呀。那姑娘屁股大身子骨強,準能生個大胖小子。她可中意你了,等你們有了孩子,小尋願意接受呢,再好不過。不願意呢,你就跟她離婚!」
我只覺得病又要犯了,急火攻心頭暈目漲。
婆婆不光自己做王家的小三,還攛掇別的姑娘給他兒子當小三。
可真是,從骨子就壞透。
我勉強站在原地撐 著墻壁,只為了聽蔣雲澤的回應。
「我不能和小尋離婚。」
聽這一句我稍緩口氣,沒想到他下一句竟然是:
「我得從他們家多撈點錢。等她沒什麽用了,我就跟她離婚。媽,把那姑娘照片給我看看。」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病房,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出院回家的。
只是心冷透了,想報復的火焰快把我吞噬了。
我把U盤的文件粉碎了,徑直走到婆婆的房間,把之前就發現的避孕藥換成了普通的胃藥。
蔣家,我不會讓你們好過。
在學生時代蔣雲澤就開始追求我,他說:「有了你,我絕不會再看其他女人一眼。」
我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
但現在看來,如果有女人真的相信男人的鬼話,那真是再傻不過了。
就像曾經的我。
不要對婚姻報以期待,不過是兩個人搭夥過日子。
你把他當真愛,註定會失望。不如把他當個普通的室友,才能在醜陋的現實中發現一朵臟汙中的小野花。2
不過,我不會輕易和蔣雲澤離婚。
因為,好戲馬上上演。
4
婆婆的胃口越來越大。
當她在飯桌上盛了第三碗米飯時,蔣雲澤放下來筷子,「媽,你這段日子怎麽吃這麽多?」
婆婆也放下碗筷,「怎麽,嫌你媽吃的多?嫌媽媽花你的錢了?」
蔣雲澤無奈地搖頭。
婆婆看向我。
「我一大把年紀了吃的都比小尋多,可見哪,我的身子骨比她強,她?哼,半個崽都下不了。」
我又不是母豬,為什麽要下崽?
每到這種婆婆針對我的時候,蔣雲澤就假裝忙碌,不參與戰局。
如果是以前的我呢,就放下筷子跟她理論。
但現在我羞愧地笑了笑,對婆婆認了錯。
「您說的對,還是您身子骨好,一看就還能生。」
我做謙遜狀。
「誒?——你這孩子,說什麽呢?」
「尋尋,你怎麽跟咱媽講話的?」
他倆同時說話,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如出一轍。
我心裏都樂翻了,面上卻是一副驚恐的模樣。
突然,婆婆把餐椅往後一擠,起身奔向廁所。
然後一陣嘔吐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怖,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我抽了口冷氣,向蔣雲澤提議送婆婆去醫院做一番檢查,他點頭表示贊同。
去醫院的車上有些沈默。
我突兀地開口,「媽,你這癥狀跟懷孕似的。」
婆婆一臉菜色,冷冷地哼了一聲。
「媽,我們家鄉有個傳說,據說很早蛇君的蛋被一個樵夫撿回去吃了,蛇君因此心懷怨恨,施咒讓樵夫的娘不停妊娠,生完一個又一個,最後氣血雙虧離世了。
」
蔣雲澤在開車,從後視鏡裏冷冷看著我。
「尋尋,你也是碩士畢業,怎麽說些這種東西。」
我整理裙擺,微微一笑,表示就是隨口一說。
婆婆靠在車背上閉目養神。
我又開始搞事,「據說從那以後,我們家鄉的女人,但凡有搞外遇的,無一不是這個結局。我祖母 跟我說,我們家鄉的人走到哪就會把這個詛咒帶到哪!」
蔣雲澤生氣了,「吱——吱——」地按方向盤的喇叭示意我閉嘴。
我看向婆婆,她閉著的眼皮子微微顫動,交疊在一起的手背泛青,是緊張的表現。
目的達到了,我也不再開口。
接下來一路無言直達醫院。
等待結果的過程中婆婆肉眼可見的焦慮。
叫號的時候她想自己進,蔣雲澤一臉不可理喻地打頭陣進去了。
我們兩個跟在後面。
醫生推了推眼鏡,「高齡產婦,不建議生育。」
蔣雲澤後仰大笑,「您不要跟我們開玩笑了。我媽都五十了,我爸去世兩年了,懷什麽孕?」
「我們從不開玩笑。」
「那您肯定拿錯報告了。」
蔣雲澤看著醫生嚴肅的表情,也收起了笑。
5
「誰的?是誰的!!!」
蔣雲澤在醫院走廊裏對著婆婆咆哮。
婆婆坐在休息椅上,眼圈通紅,手中拿著手絹揩眼淚,她支支吾吾。
「蛇……蛇君的。」16
「蛇君你媽!!!」19
蔣雲澤暴跳如雷。
我攔著暴怒的蔣雲澤,善解人意地勸他:「爸爸走了這麽多年,媽一直是一個人。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你要對媽媽寬容一些。」
婆婆就勢抓住我這根稻草。
「小尋多懂事!你不知道體諒媽媽,這是媽媽的隱私,我有權力不告訴你。
」
她把身子轉向一旁。
蔣雲澤捏著那紙報告,氣極反笑,在醫院裏焦急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