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生的一副奶娃娃臉的小郎君是誰啊?
然而裴景的反應更甚。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擋在我面前,遮住我看向衛寂的目光。
語氣慌張:「殿下,不要看他!」
可這人自重生之后便被罰了好幾次,如今又被我狠狠地刺了一刀,失血過多,一個踉蹌差點兒不穩。
于是我又聽到了衛寂那慣有的吐槽:
「比娘們還弱不禁風,是怎麼混成暗衛的?」
衛寂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一副捉不到奸誓不罷休的模樣。
結果越走越慢。
最后整個人站在我面前時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卻還要梗著脖子問我:
「小殿下在瞧什麼!」
「瞧你這張臉的確有幾分能夠讓本宮啃下去的姿色。」
我感慨了句,心想倒也難怪這人平時要留著胡子遮了樣貌。
我原以為這句話說出來,衛寂會同往常一般紅著耳朵然后不正經地教育我,小殿下看人可不能光看臉。
結果這次衛寂只是眼神古怪地瞪了我眼,冷哼了句:「我就知道!」
我被他噎了噎,最后干脆木著臉指著裴景:
「本宮寢殿遇刺,衛寂你第二次護主不力,可知罪?」
「遇刺?」衛寂繼續冷笑,「怕不是來的美人刀,成的是風流鬼?」
我愈發地覺得定是我前段日子對衛寂包容太多了。
沒等我開口發怒,這人倒是先蹲了下去,打算單手提起裴景出去。
卻在伸手時一愣:「咦,你這兒怎麼也有一道傷疤?」
說完衛寂還要伸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莫非是厲害又好看的暗衛都得在胸口處留道疤?」
衛寂也有一道疤?
我怔住,身體比腦子更快地伸手扯開了衛寂的衣襟。
這人被猝不及防地來這一遭,當即又扯著嗓子干嚎起來:
「小殿下我曉得你心急,但我也沒在旁人面前露出的癖好啊啊啊!」
我沒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衛寂胸口處的刀疤——
從左上劃到腰間,穿過心臟。
15.
我其實并不是當今皇后的親生女兒。
我的母親在冷宮生下我。
她原本想借著誕下皇子走出這個冷宮,卻不想生出一個女兒。
于是我出生時差點兒被掐死,幸得一老嬤嬤救了下來。
可我之后在冷宮的日子并不好過。
當年叛軍四起,有賊人沖進皇宮意圖行刺,落敗后逃至冷宮。
賊人自然是不會放過冷宮里的老弱病殘。
我那母親慌亂中竟一把扯住我擋在她面前,哀求賊人放過她。
許是那賊人也覺得她如此行徑令人不齒,于是砍下的刀偏過我,落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我看著她被砍為兩截,溫熱的鮮血濺落在我的臉上。
可我依舊面無表情。
「讓她死在你前面,你也算死有瞑目了。」
話音剛落,他又揚起了刀。
但我沒死成。
因為有人擋在了我面前。
那人也不過才八九歲的模樣,身穿黑色勁裝,袖口處繡著一個白色的蒼鷹。
老嬤嬤和我說過,皇帝設立暗司,里面馴養了一群保護皇子皇女的暗衛。
而白色,意味著這是一個才進暗司不久的小暗衛。
可這人就擋在了我的面前,和那賊人糾纏廝殺。
他到底有些本事,再加上賊人來到冷宮時本就負了傷。
因此這人以胸口硬生生地挨了一刀為代價,將手中長劍刺入賊人心口。
但那賊人還沒死絕,只是暫時地喪失了行動力。
而那小暗衛的狀態也不是太好。
我依舊一聲不吭。
然后撿起他掉落在地上的劍,雙手握著狠狠地朝著那賊人刺了好幾劍。
直到小暗衛好笑地提醒我:「小殿下,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
握著劍的手還在發顫,我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害怕。
于是那小暗衛吃力地掏出一把小木劍扔給了我。
「那玩意兒太沉,小殿下年紀小,還是玩這個吧。」
我下意識地雙手接住。
被保存了很久、顏色已然變得暗沉的劍穗在夜風中晃晃悠悠。
我沉默著走了過去,看著他胸口血淋淋的傷疤,嗓子干澀:
「冷宮里沒有藥。」
「嗯。」
「你快死了。」
「我不會死。」
小暗衛的容貌做過處理。
因此哪怕失血很多,他臉色依舊不顯蒼白。
只這人的眸子盛滿笑意,璨若星河。
他又重復了一遍:「我不會死的,小殿下。我還等著你長大后,來尋我當你的暗衛呢!」
我覺得這人已經神志不清了。
先不說我能不能有資格去選我的暗衛,我連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確定。
于是我轉身回去。
——但至少,這個曾經給過我幾塊饃饃、曾陪著我看了幾次夜空、如今又救了我一命的小暗衛不能死。
可是當我帶著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藥回來時,他已經不在了。
而他先前待著的地方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不識字,所以我只能記下了這些字的模樣。
冷宮鬧出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也是這般,他們才知道這冷宮里居然還藏了一個小皇女。
我被接出了冷宮,領在皇后名下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