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宮啊,嫌臟。」
說最后這幾個字時,我看向了裴景,眉眼彎彎。
裴景一怔。
而后唇色慘白,身體晃了晃,似是支撐不住。
12
我這人好美色是出了名的。
身邊侍奉的宮人也都得是有幾分姿色的。
因此便有人傳我在宮中便肆意地豢養面首,于是我索性將計就計。
以女子身養眾多男子,為世人所不齒。
裴景是信了的。
所以在一開始被我帶在身邊時,這人眼底除了恥辱外,便是厭惡。
其實起初我心里還頗有幾分難受委屈,甚至還想狠狠地教訓裴景一番。
可第一次教訓時,手下的人沒控制好力度,又讓我瞧見了裴景胸口的那道傷疤。
于是我只好叫停。
沒辦法,誰讓這人年少時救過我一命。
還因此差點兒丟了性命。
阿姊說過,性命可比面子重要多了。
于是我便暫且忍了下來,想著日久見人心,說不定這小暗衛就對我改觀了呢?
可不想改觀沒等到,反而是等來了裴景說我的一句「臟」。
依稀地記得是裴景生辰那次,我念著這是他到我身邊過的第一個生辰,便起了興致親自給他雕了只小木劍,只等他來陪個紅劍穗。
本想親自送去,卻因有事耽擱了。
于是我便隨手叫了個宮人送去。
那送東西的宮人有幾分姿色,許是叫裴景誤會了。
后來那把小木劍被退了回來。
稟告的人說裴景言其身份低賤,受不起這份賞賜。
可隨著我一塊長大的夕落卻在旁氣得跳腳,直嚷嚷:
「我分明瞧見那黑心玩意兒說這木劍臟了!」
東西不臟。
他只是嫌棄制造它的主人臟。
于是我只能強迫自己想著裴景胸口那道疤,然后性命再次戰勝了面子。
只那次之后,我再也不曾給過裴景自己親手做的小玩意兒了。
但我依舊對裴景很好。
13
白日里沈萱并沒有成功地把裴景送出去。
我雖知曉她必定會有其他后招,卻不曾料想她竟可以做到如此荒唐的地步。
幾日后我瞧著被特地打扮了一番送到我寢殿內的裴景,心想果然,我瞧不起沈萱才是正常的。
「堂堂暗司訓出來的一等一暗衛,竟甘心跑來本宮這做個暖床的小玩意兒?」
我驚嘆般地搖頭晃腦,也不靠近:「要是被你們家首領知道了,他定會覺得你是他帶出來的恥辱。」
裴景對那位暗司首領向來尊敬。
但這次我卻猜錯了。
裴景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恥辱和憤怒。
他只是眸色沉沉地盯著我,隨后緩緩地朝我走來。
身上衣料單薄,走動間隱約地露出的那道傷疤,近乎破壞了那具身體的美感。
可裴景似乎篤定了,我瞧見那道傷疤之后會對他有所不同。
于是我就如他所愿,目光凝滯在那道傷疤上,面上笑意也逐漸地淡了下去。
我瞧見裴景隱隱地松了口氣。
他幾乎是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尊嚴和傲骨,跪在我的面前,試圖學著那些他曾經瞧不起的宮人們取悅人的手段。
他說:「殿下,我不臟的。」
裴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發顫,卻又隱隱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癲狂。
見我一聲不吭,這人眼底的光亮似乎又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若是殿下需要,我亦可——」
我用匕首斷了裴景未系緊的衣帶,亦斷了他未說完的話。
如此,那道傷疤卻是徹徹底底地暴露在我的面前,一覽無余。
我抬眸對上裴景的目光,然后笑著對他說:「真丑啊。」
裴景一愣,似是不敢置信。
于是我又笑吟吟地重復了一遍:
「你身上的這道傷疤,可真丑。」
話音剛落,我手中的匕首迅速地刺入裴景胸口,離心口只有幾分的位置。
那是上輩子裴景那一箭射中的地方。
我手握著匕首緩緩地推入,又不嫌痛地在血肉中轉了圈。
溫熱的鮮血流到我的手背上。
于是我掃了眼,輕嗤:「真臟。」
裴景被匕首刺中時都面色不改,可偏偏聽了這兩個字卻面露痛楚,神色近乎癲狂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想要抓住我的手,卻又因為我的下一句話生生地頓住。
我靠近裴景,一字一句輕聲地告訴他:
「本宮說過的,裴景。」
「若有下次,本宮會親手要了你的命。」
光是這句話,就足以讓裴景眼底的那點光亮重回死寂。
他微微地仰頭凝視著我,好半天后才扯起一抹不甚熟練的笑容。
他說:「真好啊,殿下也回來了。」
14
裴景先前說衛寂在惺惺作態。
可我倒是覺得,他如今這副模樣可真是虛偽極了。
如此想著我便隨口說了出來。
大概是被我刺多了,裴景如今也只是呼吸急促了幾下,然后很快地就反應過來。
他近乎卑微低頭,剛想說什麼時,我寢殿的大門卻被人強行地破開。
伴隨著衛寂逐漸地暴躁的聲音:
「哪個不要臉的狗奴才膽子這麼大趁著小爺不在來撬小爺的墻角!」
我心想果真是我這段時間給衛寂臉了,這小子的膽子也愈發地大了起來。
扭頭剛想懟他幾句時,結果抬眼看到人時卻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