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可能是眼睛里進東西了,我去下衛生間。」
我站在洗漱臺前,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任由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這家菜的味道讓我想起了上大學那會兒。
我和紀遠之在同一所大學,因為食堂的飯菜實在難吃,大家幾乎都跑到校外的小飯館覓食。
紀遠之和家里決裂后,銀行卡信用卡都被停了,學費都是自己掙的,他吃不慣外面的菜,后來我們一起租了個小房子,上完課就一起去超市買菜,然后回家做飯。
雖然房子不大,飯菜也很簡單,但那會兒的我們卻是最開心的。
后來紀遠之創業成功,我每天做好了飯等他回來,他卻很少和我一起吃飯了,每次回家都醉醺醺的。
晚上我們躺在一張床上,背對著背,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時我也會生氣,但是他一哄,說點好話示弱我就心軟了。
現在看來,那個時候我們的感情就已經變質了。
或者說,他從來沒愛過我。
我只是他的白月光替身。
開心了哄一哄,不開心了就丟在一旁。
15
過去了好多天,律師那邊聯系不上紀遠之。
其實離婚這件事,我本不想鬧得太難看,然而紀遠之遲遲拖著不簽字,我只好委托律師向法院正式提出了申訴,順便把視頻證據打包作為佐證。
與此同時,設計部最后一樁項目也完美落幕了。
周潯請全部門吃飯。
然而聚會進行到一半,他拉著我去了一個會議廳。
偌大一塊電子屏上赫然滾動著南城擴建工程招標的字眼。
我不明所以:「來這兒干什麼?」
周潯朝我眨眼:「有一出好戲。」
臺上主持人激情澎湃:「接下來掌聲歡迎紀氏總裁紀遠之!」
我抬眼,不遠處的紀遠之一身西裝革履走到臺中央,聚光燈打在他身上,渾身由內而外散發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我自嘲笑笑,怪不得他這幾天沒消息,原來是事業蒸蒸日上啊。
真是大忙人,連簽離婚協議的時間都沒有。
一輪講述聽下來,紀遠之的自信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麼多競品里,他的方案確實很突出。
就在即將一錘定音的時候,周潯突然起身上臺。
和客服對接完后我們就來吃飯了,他身上的西裝還沒換下來,連計劃書都沒拿,對著話筒絮絮而談,身后 PPT 隨之變換模擬場景。
震驚之余,我有些疑問。
周潯雖然是董事長兒子,但絲毫沒有少爺脾氣,進公司后和大家都相處得很好。
前段時間我們一起做項目,那個設計稿客戶要得急,我們組幾乎沒日沒夜畫圖紙,周潯為了讓我多休息,干脆跟組做項目,差住在公司里了,他哪來的時間做競標方案?
之前幫紀遠之整理文件的時候我留心了幾分,稍許了解些商業知識。
連我一個外行人都聽出來周潯的方案比紀遠之的可執行性更高,成本更低。
商人本就重利,致力用最小的本金將利益最大化是關鍵。
局勢瞬間扭轉,資方怕到嘴的鴨子飛了,當場攔下演講完畢的周潯簽了合同。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紀遠之的計劃功虧一簣,他表情冷得像結了層冰霜。
我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他這是在暴怒的邊緣。
也是,勢在必得的項目被搶走,自然不會開心。
原來周潯說的好戲是指這個。
以往我會心疼安慰,現在看他失志,我心里說不上來的痛快。
回到聚會廳的時候,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我和周潯把剩下幾個喝得爛醉入迷的同事送回家。
他坐在駕駛座上緊張兮兮地轉頭看我:「學姐,我這樣做你不會生氣吧?」
我笑了:「怎麼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你還喜歡他嗎?」
「當然不喜歡,以前是我眼瞎。」
我回答得很干脆,后知后覺對上后視鏡里亮晶晶的黑眸。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林簡說的話。
再結合一下最近周潯的反常行為和上高中時的那封情書,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給高中的我寫情書,但畢竟都是過去式了。
以前紀遠之還跟我海誓山盟呢。
人都是會變的,更何況周潯還這麼優秀。
于是我假裝不經意開口:「你怎麼會想到參加競標?」
周潯背影一頓,轉頭沖我笑:「兩個月前我聽我爸提過這件事,我就自告奮勇報名了,他說成功了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16
周潯送我到樓下就走了。
走到家門口,紀遠之突然從身后走出來。
他笑得很冷,語氣帶著輕蔑:「怪不得要跟我離婚,原來是攀上高枝了。」
我皺眉:「你胡說八道什麼?」
他沖我勾起嘴角:「沈禾,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能耐,居然還聯合周家搞我!」
我根本不知道他跟周家有什麼過節,只覺得莫名其妙。
不想跟他胡攪蠻纏,加快了開鎖速度。
紀遠之上前抵住門:「心虛什麼?」
「怎麼?你跟他睡了?」
我壓下心頭怒氣,仰頭朝他笑:「沒呢,等離婚了我試試,所以你什麼時候簽離婚協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