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浮水,想努力昂頭探出水面,卻掙扎得毫無章法。
冰冷的湖水猛地灌入口中,侵入肺部,未感受過的劇痛與窒息。
我眼前漸漸泛白,昏迷前,迷蒙中看見一雪色鮫人向我游來。
10
雪色鮫人棱角分明的臉龐如雕刻般冷峻,一雙丹鳳眼滿似嗔含嗔。
這張臉,似曾相識。
我的腰被他緊緊環住,貼在他胸前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他的臉慢慢靠近,輕輕地吻住我替我渡氣,熾熱又隱忍。
我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煙霞色帳頂。
又是這個夢。
我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對上了一雙眸子,焦急又關切。
見我醒來,莫子舜將我慢慢扶起,在我腰下塞了個枕頭。
他聲音低沉,眼中是藏不住的憂色:「你現下感覺如何?」
還不待我回答,玉貞從旁邊撲過來,緊握住我的手,淚眼婆娑:「薇薇,你醒了啊,嗚嗚嗚嗚!都怪我,非搶著撐什麼船呀!還好小舅舅跳下水把你救了上來,不然我嗚嗚嗚嗚嗚……」
我被她壓得喘不過氣,忙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沒事。
玉貞含著淚珠望著我,又窺了窺莫子舜那越來越黑的臉,忙道:「哎……哎呦,剛剛一直擔憂你,現下這一放松便覺頭暈,需得找太醫也替我瞧一瞧。」
說罷,便帶著她的丫鬟匆匆出了屋子,順道帶上了門。
我被玉貞這番操作驚呆了。
現下與莫子舜單獨待在屋子里,頗有些尷尬。
莫子舜默默端過藥碗,坐至床邊。
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湯勺攪了攪,將湯藥輕輕吹涼,送至我唇邊。
我有些窘迫:「我自己可以的。
」
莫子舜唇角微抿,眸中暗流涌動,看著似在生氣。
見他仍固執地舉著湯勺,我想了想,就著他的手將藥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了,小心翼翼問道:「你似乎,在生氣?」
他愣了一瞬,眸子倏然柔和了下來:「我沒有在生氣。」
見他不再生氣,我有些開心,沖他彎了彎眉眼。
「我——」他頓了頓,輕笑了一聲,抬起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罷了,待我日后慢慢說與你聽。」
說著,在我口中塞了顆蜜棗。
我含著蜜棗,甜滋滋的,好似他剛才的語氣,溫柔寵溺。γz
11
莫子舜因公事先離開了芙春園。
這日我百無聊賴,便在池亭賞魚。
許是我這魚賞得太過安靜,不遠處假山旁小宮女們聊著近日的八卦,并未發覺此處尚有人在。
「你聽說沒?莫小侯爺從咱們這離開后,徑直去了品香閣!當晚便為那芍藥擲了千金,在她房內待到天明才出來。」
「我倒是聽說那日之后,芍藥在街上碰見小侯爺,含羞帶怯地送了一香囊,小侯爺笑著接了,直接掛在了身上!」
「想來這芍藥不日便要飛上枝頭了。抱上小侯爺這條大腿,還不撈個姨娘做!」
靈芝見這二人愈發口無遮攔,當即喝道:「是哪個小蹄子在這說嘴呢!」
小宮女見自己所言被旁人聽了去,驚得四散得飛快。
許是這兩日日頭太毒,我有些懨懨,凡事提不起興趣。
玉貞見我如此,便與我提前打道回了府。
自回了府,我便稱病不見外客。
整日待在自己的院中,種種花,賞賞月,撫撫琴,讀讀話本子,怡然自得。
這日月色尚好,我很有些興致,便讓靈芝上了幾壺桃花釀。
酒斟入杯,我對月抬了抬,直倒入口中。
三五杯下肚,三五壺皆空,月亮也變成了三五個。
蒙眬間,我看見莫子舜長身立于門邊。
「薇薇。」他喚我,聲音喑啞,眼中有隱忍的憂傷。
莫子舜怎會半夜出現在將軍府?
這定然又是那個夢。
我拎著壺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到他跟前,桃花釀淋了他一身。
「你為何總入我的夢?」
我迷蒙地看了他半晌,勾了勾唇角,呢喃道:「既是我的夢,我想如何便如何。」
說著,便一把扯住衣衫將他拉向我,在他唇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心滿意足。
他看著我,眼中暗潮涌動,呼吸漸重,倏然按住我的后頸低頭便欺身吻了上來,逐漸霸道放肆,仿佛要將我拆骨入腹。
我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心道:今日這夢怎的比往日不大相同。
一吻過后,我昏昏沉沉間,遂心安如意地安穩睡去。
12
這一覺睡得十分圓滿。
待我醒來,天光已大亮。
靈芝見我已醒,上前說道:「莫小侯爺來了,他等了你一夜。」
我心中悶悶,不想見他,便要開口拒絕。
靈芝見我如此,道:「莫小侯爺說,今日有話須說與夫人聽,若夫人聽罷仍要趕他,他此生必不再招惹夫人。」
梳洗完畢后,茶室中,我與他對坐桌邊。уƶ
他伸手替我沏了盞熱茶,又給自己倒了一盞。
我透過茶湯的裊裊熱氣看著他。
他抬眸望向窗外,眼神柔和,似是陷入了回憶。
「自小我心中便有一人。」
我雙手捏著茶盞呷了一口,今日茶湯有些澀。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我 10 歲那年冬日,父親帶我參加叔父家的宴席。
一入前庭便看到了一個團子般的小人兒,舉著一串比她臉還大的糖葫蘆,黑漆漆的眸子清澈明亮。
那時正巧有雪從樹上簌簌落下,落到她舉著的糖葫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