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腳步聲,很穩很沉,由遠及近。
我汗毛都豎起來。
這里是拍攝場地,照理說不會有什麼特殊靈異事件,那麼這腳步聲,大概率是我的對手。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放輕腳步,慢慢地往角落里隱蔽身形。
角落里昏暗無光,若不是仔細留意,應該不會被發現。
咔啦。
越來越近,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正在緊張地搜尋。
咔啦。
我屏住呼吸,旁邊再退已是墻角,再無前路。
而對方似乎迷失了方向,被什麼吸引了注意,頓了頓腳步之后,居然是往別的方向去了。
我悄悄松了口氣,再往墻角縮了縮。
「當啷——」
尖銳的聲音在空間里爆起,震得我心頭猛顫,耳邊嗡嗡作響,全身的血液都倒流。
腳步停了。
我捂著嘴,慢慢蹲下身。
這角落里居然有一根直直靠著墻的棒球棍,頭部包著防止受傷的硅膠,放置的角度卻很刁鉆,大約節目組為了增強沖突,布置了許多諸如此類的陷阱。
腳步聲又轉了回來,逐漸逼近。
我握緊棒球棍,小心翼翼,悄無聲息地重新站起身。
事已至此,只能正面迎敵。
待到沉緩的腳步聲距離我只有一個轉角的距離,我猛地打開手電筒跳出去,照向對方的面門,同時抬起球棒,揮向對方腰上綁著的淘汰器。
對方一驚,突如其來的強光讓他偏過頭去,反應卻很迅捷,往后挪了一步,右手一抬便格擋住了我的進攻。
一擊不中,我顧不上看對方是誰,將手電筒和棒球棍朝對方的方向一丟,掉頭拔腿就跑。
空曠的廠房里因為我的狂奔咆哮著巨大的回聲,隱約能感覺身后的人依然窮追不舍,我跑得更快了。
憑著一路搜尋上來的記憶,我跑到走廊的盡頭,往右一轉。
天光大亮,豁然開朗。
開朗到不是門,不是窗,連墻都沒有。
慣性已經剎不住,我腳下一空,直直往樓下墜落。
誰好人家走廊一轉角是斷壁殘垣啊拜托。
這時身后有一只勁瘦有力的胳膊伸過來,一把拽住了我。
倉皇中我看見了遲蕭慌亂失措的臉。
然而地面濕滑,又沒有著力點,他終是和我一起被拽下了二樓。
8
沒有受傷。
也沒有偶像劇英雄救美的情節。
巨大的熱帶植物在二樓看去如傘如蓋,在一樓的枝干更是攻城略地,幾乎把廢棄建筑的老底都掏空。
從二樓粗溜下來的我和遲蕭,被柔軟的大葉片和枝干托著,如同兩根挺拔又壯碩的山東大蔥,直愣愣插在墻和芭蕉樹之間的縫隙里。
縫隙極窄,我和遲蕭幾乎是貼在一起,呼吸相聞。
我沒好氣地白了遲蕭一眼。
「你狗狗祟祟地跟蹤我干嘛?」
遲蕭不自在地盯著我后面的墻壁,耳根紅紅的。
「怕你害怕。」
我嘴角抽了抽:「你來之后我確實挺害怕的。」
遲蕭垂下眼眸看著我,焦糖色的瞳仁如同惑人的陷阱,長長的睫毛勾勒出優越的上目線。
我心跳漏了一拍,瞬間臉熱起來,下意識地往后仰,想要拉開我們的距離。
下一秒,在我的后腦勺磕到墻上之前,遲蕭抬手,護住了我的頭。
這個姿勢,竟像是他把我環在臂彎里一般。
兩棵根正苗紅的山東大蔥之間陡然出現了一些曖昧的氛圍。
我輕咳一聲,偷偷環視了一下四周。
這里沒有攝像頭和收音設備。
我抬頭看向遲蕭。
「學長,你是因為我來參加這個節目嗎?」
很好,很不要臉的問題,但是姐想問。
遲蕭微微點頭。
「為什麼呢?」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坦坦蕩蕩提出了這幾天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
「學長,從認識到現在六年了不是嗎?」
「我們做了六年的陌生人,你為啥突然……」
我不相信突如其來的緣分,也從不避諱用最壞的居心去審視任何突如其來的示好。
原以為會看到閃躲,看到猶豫,可看到遲蕭眼底的澄澈和坦誠,我居然心虛得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含糊。
「楚吟。」
遲蕭小心地抹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
「我們認識七年了。」
我怔住,愣愣地看著他。
七年前,我高三那年?
說起來,我記不清了。
那一年,太灰暗,太混亂,我很久不曾回想。
正想再問些什麼,紛雜的腳步聲一涌而來。
「遲老師,楚老師,你們沒事吧。」頭頂傳來工作人員焦急又忐忑的呼喊聲。
我滿腔的疑惑只能暫時放下。
工作人員很快手忙腳亂地把我們解救了出來,雖然我們連連擺手,表示是自己不夠謹慎的問題,節目組為表安全措施不夠到位的歉意,還是送了我們一個可以獲得大量獎勵的隱藏任務卡。
我歡天喜地接過了任務卡,打開一看,又眼前一黑。
合作任務:公主抱敵對聯盟成員做三個蹲起,便可獲得 500 音符,相應給被抱的工具人 50 音符的酬勞,此任務只首次有效,音符不可二次分配。
我看著工作人員眼色亂飛,排排站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吃瓜的鐵勺的神情。
搞事情,絕對是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