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是不是不想坐講臺旁邊來著?」
我兩眼放光:「您終于想通要給我換位置了?」
「嗯,」老師頷首,「你跟江淮景的同桌換一下。」
「好的老……」
等等。
好什麼好?
我跟江淮景的同桌換一下。
那我不就成他同桌了?
9
江淮景的同桌也是個轉校生,叫白夭。
校服是改過的,說話是軟妹的,氣質是小白花的。
據說還是她主動跟老師提出要和我換位置的。
這很不正常。
因為坐講臺旁邊就等于坐在了老師眼皮子底下。
上下眼皮稍微一打個架,黑板擦立刻就招呼過來。
更別說還要面對漫天亂飛的粉筆灰、尖銳的擴音器聲,以及上課時近距離盯著PPT看那種眼睛都要被刺瞎的迷人而又上頭的感覺。
總而言之,正經人誰會主動坐那兒去啊?
所以搬東西的時候,我還不放心地特地問了她一句:「你真的愿意跟我換嗎?」
白夭當時對著我笑了笑。
卷翹的睫毛撲閃著,瞳眸被暖陽染成清亮的琥珀色。
「愿意啊,坐前排有利于學習。」
女孩話音落下,抱著書頭也不回地走向教室前排。
徒留我在原地感慨。
這大抵就是卷王的人生吧。
………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什麼呢?」
轉頭看過去,是江淮景。
我沒來得及回答他自己在看什麼,他便忽然俯下了身,湊近我。
超過了社交安全距離。
近到我能清晰聞到他身上的皂角香。
「你也覺得她很奇怪,是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我不明所以,問:「誰?」
「白夭。」他答。
繼而又接著道:「忠告,最好離她遠一些。
」
氣氛變得有些奇怪,帶著隱隱涌動的不安。
我莫名覺得自己應該聽他的。
下一瞬,回神。
我趕緊后撤一步,跟他拉遠了一些距離,然后緩慢地搖了搖頭。
「我沒覺得她有哪里奇怪。」
并且全班三十五位同學,最奇怪的那個,就是江淮景他本人。
一個在自己筆記本上寫滿了我的名字的、瘋狂暗戀我的人。
………
思及此處,我立刻挪得離他更遠了些。
不過好在眼下這個位置,到底還是比講臺旁邊要強上不少。
后排靠窗。
王的故鄉。
10
我自此和江淮景成為了同桌。
算算時間,他轉學到白樺市一中,滿打滿算也不出兩個月,但已經混成了全校公認的校草。
課間,江淮景不在。
前桌女生轉過來跟我說話,書遮了半張臉:
「唉你看見了嗎,江淮景在表白墻的那個什麼什麼榜單上蟬聯了好幾周第一。」
彼時我正忙著抄作業,聞言連頭也沒抬:「什麼榜能把他排上號?」
前桌:「校園男神榜。」
我停了筆,看著前桌。
前桌點頭:「真的。」
「大家票選出來的?」
「嗯。」
我頓了頓,中肯評價:「閑得慌。」
然后接著埋下頭提起筆:「這有什麼可一驚一乍的。」
「他有本事周考成績連續幾周蟬聯第一啊。」
「……」
「你怎麼不說話了?」
前桌:「江淮景在你后面……」
11
前桌默默把她手上那本政治必修二蓋在臉上轉過了身。
我閉上嘴繼續提筆狂抄作業。
動作快得活像是開了三倍速。
在眼前不斷飛速延展的字跡里,我甚至還生出了那麼一點愧疚感。
被我的愛慕者聽到了我有關于他的如此陰陽怪氣的言論。
他想必一定很難過吧。
然而就在下一刻,少年清清朗朗的聲音在我身側響起,打斷了我這段兒腦補。
他說:
「你答案抄錯位了。」
我筆尖一頓:「你說什麼?」
短短七個字聽起來怎麼如此冰冷。
江淮景勾起唇角,很無情地笑了笑。
然后他走到我旁邊,站定,伸手點了點我桌面上的試卷:「我說,你幾何和導數這兩道大題的答案,抄反了。」
我咬著牙低頭仔細一看。
嚯,果不其然。
我一顆被數學傷透的心一下子碎成好幾瓣,手里握著的晨光啪的一聲就落到了地上。
吹進教室的微風在此刻顯得比奧伊米亞康的寒風還要凜冽。
江淮景慢條斯理地蹲下了身,把筆撿起來,遞到我手里。
「倒也不必如此激動,」他說,「好消息是,這張試卷明天檢查。」
那就好。
我接過筆,松了口氣。
「但還有一個壞消息。」他輕笑,「政治作業下午第一節課之前就得收齊。」
「但你現在,一個字都還沒有寫。」
最后幾個字江淮景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來。
咬字清晰。
字字誅心。
我覺得我對這個世界已經心灰意冷。
12
現在距離下午第一節課僅僅只間隔了一節語文課和一個午休。
可政治大題不僅字多,而且還不能閉眼盲抄。
要在這段時間里趕完兩張卷子。
我愿稱之為生死時速。
所以我一咬牙一狠心,果斷決定鋌而走險——
在語文課上寫政治大題。
13
我料到了自己可能會翻車。
但死活沒想到翻車來得竟會這般迅速。
老師在講臺上抑揚頓挫:「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于悲風。
」
我在底下奮筆疾書:「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
才剛寫完一個知識點,材料還沒來得及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