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那番掩飾的說辭都不用說了。
可快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喊住我。
「周小姐。」
「能不能和您談談?」
26
柳阿姨平時話很少。
大多時候都是默默做事。
我坐下來后,她也顯得有些局促。
「周小姐,您知道先生為什 麼會去山上修行嗎?」
我搖頭。
老爺子并沒和我說那麼多。
最早我還吐槽他有病來著。
柳阿姨緊張地捏了捏手指,深吸一口氣。
然后我在她口中,聽到了一出豪門倫理大戲。
27
傅時堯作為家中的長子長孫,從一出生,他就備受寵愛,備受期待。
他也爭氣。
做什麼都比常人出色。
可他的父親并不如此。
紈绔浪蕩。
從他母親過門,他外面的女人就沒斷過。
傅時堯七歲時,就被母親帶著將他和小姨子捉奸在床。
傅時堯十歲時,全家人都知道他父親和家里兩個女傭在臥室「玩游戲」
傅時堯十五歲,父親已經不回家。
母親從來不哭不鬧。
一心帶著他,操持家中內外。
人人都說傅家大公子輕浮放蕩,大兒媳蕙質蘭心,貴女表率。
可在傅家權力更迭的關鍵時候。
有一位叔叔跳出來,說傅時堯根本不是長房所出。
傅時堯的母親堅決否認。
卻也堅決不肯給帶他去做親子鑒定。
最后以死明志。
尸體是傅時堯發現的。
鮮紅的血染滿了整個浴缸。
但傅時堯的父親,還是帶他去做了親子鑒定。
那個夜晚沒有人敢靠近議事廳。
只聽大公子一聲暴喝:「你們不要臉!」
人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送去醫院搶救的路上,就斷了氣。
那個夜晚的議事廳,只有大公子,傅時堯,和老爺子三人。
那之后傅時堯就走了。
他說他身上有罪。
原罪。
「周小姐,您不知道先生從小過的什麼日子。」
柳阿姨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哪有什麼天生的神童。」
「那麼小的孩子,無非是想要父親多回家,多看他和母親一眼。」
「最后卻出了這樣的事。」
「可他又有什麼錯呢?」
柳阿姨握住我的手:
「周小姐,我知道老爺子打發你走。」
「可這麼多年,就這些日子,我看先生是最開心的。」
「先生滿世界地找了您三年,您來的第一天,我就認出來了。」
「這三年先生每天都會畫一張您的畫像,您以前眼角有顆淚痣是嗎?」
「您回來之前的一個月,先生不知道為什麼,跟自己發脾氣。」
「把那些畫像都燒了,家里家具都砸了大半。」
「周小姐,我不知道老爺子用了什麼手段讓您走。」
「您能不能跟先生商量一下?」
「先生他……滿心滿眼都是您啊。」
28
我坐在出租車上,腦中紛亂。
一時是柳阿姨的話。
一時是老爺子的威脅。
明明已經做好了決定。
我不能接受被傅時堯看到不堪的過往。
不能接受老爺子做出更極端的行為。
我不能再和傅時堯在一起。
他是純凈無瑕的佛子。
我已經將他拉入凡塵,不能再讓他陷入泥沼。
反正,眼角有淚痣的人不是我。
反正,他真正喜歡的人,是秦思渺。
我離開,他也不會難過的。
可柳阿姨說得對。
他有什麼錯呢?
我有什麼錯呢?
我們為什麼要被裹挾著,承擔成人的罪 ?
我是擔心視頻被曝光離開?
還是因為深入骨髓的自卑離開?
柳阿姨還說什麼來著?
「您回來之前的一個月,先生不知道為什麼,跟自己發脾氣。
」
「把那些畫像都燒了,家里家具都砸了大半。」
他為什麼要跟自己發脾氣?
他為什麼要把畫像燒了?
「這三年先生每天都會畫一張您的畫像,您以前眼角有顆淚痣是嗎?」
因為……
因為他發現畫錯了人?
因為他發現從頭到尾,就是我?
「過來,吻我。」
「淼淼,吻我。」
「我問『你』想吃什麼!」
「你那三千萬呢?」
「不夠花當時不會多要點兒?」
「......」
我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所以。
傅時堯一開始就認出我來了嗎?
他從來沒把我當作「秦思渺」嗎?
「師傅,麻煩你調頭。」
「我不去機場了!」
我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正要撥電話,屏幕已經亮起來。
「周淼,你又要去哪里?」
不等我開口,傅時堯充滿怒意的聲音已經傳來:
「周淼,你丟過我一次,還要再丟一次是嗎?」
「周淼,你敢走,周丞就等著死吧!」
「傅時堯,我……」
砰——
29
「前面出車禍了,走不了了。」
「小姑娘,你急也沒辦法啊。」
「那能借您的手機用一下嗎?」
說出口就反應到,我沒特地記過傅時堯的手機號。
剛剛那一下沖擊力太猛,我手上有汗,手機飛出去,黑屏了。
我又按了幾下手機。
還是沒反應。
傅時堯不是急性子。
等會兒回去,當面跟他說也是一樣。
我這樣安慰自己。
可前面車禍有點嚴重,能看到濃煙和火光。
我在車里左右難安。
不一會兒,前面騷亂起來。
我更加坐不住。
下車打算步行繞過這一段,就看到前方熟悉的人影。
我從沒見過傅時堯這樣驚慌失措的樣子。
他最是沉得住氣的。
可現在他整張臉都是慘白的。
仿佛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只盯著車禍現場。
不管不顧地要沖過去。
四周都是攔他的人。
可能攔得住他,又沒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