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這一大段話說得啞口無言,站著努力消化其中的意思。
沈經衍扯了扯圍巾,起身。
隨后垂眼看了看我,將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粗魯地給我套上。
我的臉有一半埋在圍巾里。
他微微躬身看我,耳尖處紅得很明顯,表情卻很冷漠:「算了,你氣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干嗎還和你計較呢。」
說完,人繞過我準備出教室。
我回頭想叫他,他又懶洋洋地威脅一句:「圍巾不準摘,不然真的不會再和你說話。」
「……」
思緒拉回,我垂下頭,察覺到耳朵發燙。
心里忍不住嘲笑自己。
為什麼以前毫無感覺的事情如今再回憶起來卻覺得那麼心動啊。
大概我那會兒是書呆子的原因吧,所以辛苦沈經衍追著我跑了那麼久。
他昨天說的那句話,估計是真的不想再看到我了。
沒人愿意一直站在原地等別人,沈經衍那個性子,更不會。
到公司后,經理找到我說了后天要去外省出差的事情,讓我自己安排好時間準備。
我一邊喝著咖啡, 一邊搜了搜 c 市的氣溫。
同事路過忍不住笑一聲:「小七還是一如既往地怕冷啊。」
我笑著應一聲。
出發當天,早上霧氣大,還帶著點細雨。
我在飛機上昏昏沉沉睡了幾小時。
將近半夜才到目的地,我精神抖擻地和倪愿聊天。
微信忽然彈出新消息。
我一看來信人,沉默了。
林嘉才,是小我三歲的弟弟。
自從我大二那年和家里斷絕關系后,就再沒和他們聯系過,他怎麼會突然給我發消息?
林嘉才:你來云市了?
我并不想回復,但太陽穴在看到這句話后突突跳。
——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你了,我也在這兒啊。
我沒再搭理,幾分鐘后,他的消息再次彈出來。
——借我點錢唄。
我看著手機冷笑,隨后毫不猶豫將人拉黑刪除,手機一扔,躺在床上。
我生在一個只會吸血的家庭。
中學時,他們重男輕女的思想導致我原本該上重高的成績被迫去了普通的一中。
而為了林嘉才,他們愿意去找關系,借錢送他進重點。
林嘉才意識到了這種偏愛,于是變得更加囂張放肆。
直到高考那天到來,他考出了全市最低分。
他不甘心,于是拿家里的錢出去創業,覺得自己能闖出一片天地。
家里錢被揮霍得差不多了,就盯上了我的獎學金。
甚至想隨便找個人把我嫁了,拿到彩禮錢供他揮霍。
也就是在那時候,我徹底和這個家斷絕聯系。
我獨自在外省做兼職交自己的學費,那段時間瘦得夸張,被倪愿監督好好吃飯才好轉。
想著想著,我不自覺睡了過去。
次日中午,我跟著經理去了一趟公司旗下的各個店鋪。
空閑時,我和倪愿吐槽林嘉才的事情。
她共情能力太強,吐槽完甚至發了條控訴媽寶男的朋友圈。
之后我沒再看手機。
一直到晚上才終于放松下來。
經理提議去附近飯店吃飯,我看著這條蕭瑟寂寥的街道,忽然道:「李姐你們去吧,我忽然想吃餛飩暖暖身子。」
李姐看我一眼:「行,早點回酒店啊,別在外面逗留太久。」
我笑著點頭。
但我沒想到這也能碰上林嘉才。
他和幾個男生站路邊,本就單薄的身形只套著件 T 恤,在低氣溫下抖著腿。
下一秒,其中一個男生踹了他一腳。
我忍不住揚眉,原來不是朋友?
「林嘉才,這都多久了,你他媽到底還不還錢?」
我輕嗤,果然一如既往的廢物。
下一秒,林嘉才就注意到我,他眼神宛如見到救世主,什麼也不管了,一拐一拐地朝我跑過來。
「林嶼……姐,姐!幫我啊姐!」
我雙手揣兜,看著他,語氣清閑:「找你爹媽啊。」
林嘉才抓著我的胳膊,咽了咽口水:「你在外工作這麼多年肯定有錢,你就幫我還了吧,不然他們要打死我的。」
他頓了頓,又說:「你要是不幫我,我也不讓你走!」
那幾個男生目光落在我身上,虎視 眈眈的樣子。
「我和他不熟,你們找我沒用。」我語氣平淡地說完,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林嘉才以為我要轉賬,剛彎起的嘴在看到我輸入 110 時猛地敲落我的手機。
手機落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扭頭一巴掌打過去。
林嘉才被我打蒙了,愣住:「你敢打我?」
也是,他曾經被捧在手心里帶大,沒把誰放在眼里。
對,就是這個自以為是的蠢樣,我就要看到這樣的林嘉才,看到這樣的他變得越來越爛,過得越來越慘。
林嘉才反應過來后立馬就抬起手,我準備躲開時,橫空出現一只手攔住他。
我視線移過去,就看到沈經衍甩開林嘉才,冷冷看著他。
他個子高出林嘉才好大一截,光是這樣盯著人就很有壓迫感。
林嘉才確實被嚇到了,但他很快認出這是誰:「沈經衍?」
沈經衍沒應他,彎身撿起地上的手機遞給我,語氣輕描淡寫:「打。」
我接過手機看了看,除了屏幕出現一道裂痕外,什麼問題。
于是我果斷撥了過去。
……
出派出所后,我看一眼遠處站路燈下的人,腦子依然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