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明擺著吃絕戶嗎?
橫豎要死了,不如拿下我這個林家的獨生女,得到我家的產業。
我懷疑,他的病半年內痊愈這事,根本就是謊言!
我推開他遞過來的承諾書,說道:「大可不必!如果你和你娘所言不假,那麼你一定不會英年早逝。既然如此,你我的約定,自可成真。」
「這……」
李建仁可能篤定我會簽。
萬萬沒有想到,我突然清醒!
「你娘請大夫看診,又親口跟我爹保證,說你半年內一定病愈。若非如此,我爹斷然 不可能答應我們八月就成親。」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是,是。」
「無論是我,還是我爹娘,都是很重承諾的人。但是,如果你真的短命,那麼誰家愿意姑娘往火坑里跳?這說出去,大家明理的都會理解。」
火坑,我不會跳了!
名聲,我也要保住!
「既然你怕英年早逝,那不如等你病愈,咱們再成親吧。」
李健仁連忙搖頭:「不不!小婉,我說說而已,你不必當真。」
我嚴肅地說道:「那這個承諾書我不能簽,像詛咒你早死似的,怪瘆人的!」
「你說得對,我很快就病愈,不必搞這些!」
他當著我的面,把那紙承諾書撕了。
我心里松一口氣。
夢里被打被罵,過得豬狗不如的日子,我一想到就害怕。
我絕對不會嫁給這個賤人!
所以,我得想一個辦法來解除婚約。
突然,我想起夢里的坡腳秀才……
6
他叫陸珩宇,住在我家隔壁。
陸家算得書香門第,陸珩宇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書院的教書先生。
可是,他祖父和父親接連意外去世。
他娘帶著幾個月大的他,靠做繡活賺錢度日。
夢里,陸珩宇收留病重的我,悉心照料,不求回報。
我問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說他娘生病時,我把我存的壓歲錢都給了他,讓他買藥。
我醒來,琢磨過,確有此事。
那年我七歲。
可是沒兩年,他娘還是病逝了。
他爹的老友,青云書院的柳先生介紹他去書院做工,管吃住,有月銀,閑暇還能聽學。
夢里,我成親之前對陸珩宇沒有什麼印象。
我甚至不知道他何時回來的。
據我夢里所知,陸珩宇二十一歲那年,在書院攢夠錢,去參加鄉試,考中了。
但是沒錢上京參加會試,便一直只是一個舉人。
「他年長我兩歲,如今是十七歲。」
那他現在應該還在書院?
「小姐,您一個人在嘀咕什麼呢?」
我問道:「賤人走了嗎?」
「嗯……噗!」小月捂嘴輕笑。
她以為我喊李建仁的名字。
「他就是個賤人!」我起身往外走。
「您去哪里?」小月跟上來。
我說道:「上街買些東西,去一趟青云書院。」
小月:「為什麼去書院?」
「跟著就是。」
然而,我興沖沖地出府,就見一位藍衣少年正開著隔壁家的門鎖:
「陸……陸珩宇?」
7
少年轉過身。
經年未見,曾經漂亮得雌雄不分的小公子,身姿修挺,眉眼英氣,豐神俊朗。
「陸……陸公子!」我高興地朝他小跑過去。
夢里,我病逝時,三十一歲。
陸珩宇也是青年模樣,可姿色不遜于此時。
眼前的他,比起小時候更讓我熟悉。
我病逝時,心里一度覺得遺憾。
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他!
「林姑娘?」他神色微怔,似乎看到我很驚訝。
「嗯。」我笑著問道,「你剛從書院回來嗎?」
「今乃先父忌日,我去山上祭拜過,順便回家中看看。
」
我連 忙斂起笑容:「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系的,林姑娘。」他打開門,又轉身看向我,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當然有!
我要找個理由留住他:
「我自幼不愛學習,雖識字,但是寫字很丑。下個月我要嫁人了,我想練練字。聽聞陸公子寫得一手好字,可否教一教我?」
「這……」他一臉猶豫。
「公子放心,給錢的!我想請公子給我當先生,可以嗎?」我一臉誠懇。
他看著我,終于點頭:「恰逢我這幾日空閑。」
「多謝公子,那明日一早,我在家中恭候您!」
8
「小姐,您怎知陸公子寫字好看?」小月一臉好奇。
我說道:「青山書院如此有名,陸公子的字寫得比柳先生還好,自然聲名遠播。」
小月:「哦。」
我所言不虛。
所以,陸珩宇對于我的請求沒有懷疑。
但是,我知他字寫得極好,其實是「夢里」我在他家中所見。
9
翌日一早,我讓小月去隔壁請陸珩宇過府用早膳。
「一些粗食,不知先生是否合口?」我給他盛一碗蟹粥。
他劍眉微挑:「姑娘不必稱我先生。」
我笑道:「你都要教我書法了,不就是我的先生嗎?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他沒有反駁,瞥一眼早膳,神色猶豫:「姑娘怎知我喜歡吃這些?」
我搖頭:「不知道啊。」
蔥花蟹粥,瘦肉蘑菇餡兒餃子,烤地瓜,流心煎蛋。
這亦是夢里所知。
未曾想,不只李建仁的「情節」正確,就連陸珩宇也……
難道那個夢,真的能預見未來嗎?
「如此說,今日的膳食都合先生的胃口?」
他輕笑:「是。」
「那就請先生多用一些。」我親手剝掉地瓜皮,將地瓜遞給他。
他連忙搖頭:「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哧。」小月在一旁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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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了她一眼,把她打發走。
我把那個地瓜,塞入陸珩宇的手里:
「先生于我,有授業之恩。給先生拿個地瓜,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