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他們有了新的花樣，要跟著科學課老師去觀察雪花的形狀。

安若春步履輕盈地來到我身側。

「假期批了，回去吧，」我尚未抬眼，已經說道，「若春，你都好久沒回家了。」

「不用啦，」安若春搖了搖頭，眼里有顯而易見的喜意，「院長，今年初二，姐姐就帶著她的學生來看我們呢，說給我們院當義工。」

「學生……」我有些愕然，「多大了？」

「是我姐姐帶的第一屆學生，現在都畢業了。」安若春眉眼彎彎，「院長放心吧，走流程的，而且我姐姐人很好，她……」

姐控安若春滔滔不絕，我笑而不語，只是點點頭：「看來今年院里，又會很熱鬧了。」

除夕當晚，我照例哄一群小孩去睡覺，然后一個人坐在了辦公室里。

小福不聲不響地為我提供按摩服務，我也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樣，隨口問道：「小福，你什麼時候走？」

從和它綁定起，它就告訴我，如果我完成了攻略任務，它就該去找下一個宿主了。

它們系統也是有 KPI 的，小福曾經立志當個卷王，發現我進度飛快時，也曾歡欣雀躍。

但不知為何，當小鶴對我的好感度到達一百后，小福只是高興了那麼一瞬，隨后就對離開的事情閉口不提，一直陪我到現在。

但這一次，小福沒有像往常那樣沉默以對，或是說「過段時間」吧，而是輕輕落在了我的掌心。

它很少以這種形態出現在我面前——一團軟乎乎的光球，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靈犀，我……】一向木訥的小福結結巴巴半天，終于完整地說完了一句話，【我不想走了。】ӱž

我有些驚訝，又好像沒有那麼驚訝。

「為什麼？」

【因為我有了自己的名字，】它說，【我叫小福，我想和你一起，把博愛福利院建設到最好。】

我久久沒有說話。

它好像忐忑了起來。

【你……不愿意嗎？你不愿意我陪著你嗎？】

「當然不是，」這一次，我回答得很快，「我只是，很難形容自己這一刻的心情。」

【我也很難形容，】它聽起來十分開心，【我好像和我的朋友們一樣，都有了想做的事情，我有了自己的名字和最好的宿主，它們都為我感到高興。】

「我也為你感到高興，」我摸了摸手中的小小光團，「如果這是你的意愿，那麼，新的一年，我們一起，繼續努力吧。」

窗外落雪紛紛，屋內卻溫暖如春。

我依照慣例，走出辦公室，去給宿舍的孩子們蓋好被子。

但我剛推開門，就愣住了。

只見辦公室的門口，掛著一個貼了星星燈的玻璃罐子，罐子里裝著一張又一張的卡片。

我伸手取下了罐子。

最大的那張卡片上，有著我熟悉的字跡，甚至有些字，還是用拼音寫的，但一筆一畫，都極為認真。

【院長：】

【這個主意是青苗班全體小朋友一起想的（沒錯！）但是你的門太高啦，只能讓安老師幫我們掛上去。】

【據我們的觀察，院長很喜歡星星（陸衡說院長也會看天空，安冉說你在看月亮，但我覺得就是在看星星），沒有月亮燈，只有星星燈，但是安冉說給你畫了月亮。】

【院長每年都會給我們每個人過生日，但是我們都不知道院長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所以問了安老師，才知道，院長的生日是在春天來的這一天！】ყƵ

【但是我們都要睡覺,  所以不能在晚上和院長說生日快樂了，我們都是乖小孩，很聽話的。

】

【院長，新年快樂,  生日快樂！】

【（我們都寫了悄悄話哦,  你要藏起來自己看。）】

【青苗班全體小朋友：應鶴雪、安冉、陸衡、吳遙……】

每個小孩的簽名都端端正正地寫在卡片上,  一個不多,  一個不少。

【院長：】

【院長告訴我，我遇見媽媽的那一天，下了雪，是冬天。】

【我不知道我遇到院長是哪一天，但我覺得,  是春天。】

【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是童話里最美麗的季節,  也是我遇見院長的季節。】

【我把春天的第一封信送給院長,  因為我最愛院長。】

【應鶴雪。】

不知道是哪里放了煙花，天空倏爾綻開絢爛花朵。

【新年快樂，生日快樂，靈犀。】

「……新年快樂。」

我抱著星星罐，讀著這封春日來信,  輕聲說。

曾經小福問我,  如果有一天應鶴雪知道了我是來攻略他的，會怎麼樣。

我當時想了想，對它說,  沒關系。

就像我對應鶴雪說的那樣，沒關系。

愛無貴賤,  只分真假。

這個世界上的愛有許多種，有條件的、無條件的、假意的、真實的，偽裝的、坦誠的、不被認可的,  又或者是——

明知開頭并不真誠，結尾卻付出了百分百真心的。

-完-

國家一級摸魚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