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我和安若春為孩子們采購了新的冬衣。
安若春說道:「院長,今年年審過了,明年就要進新的孩子了吧?」
不僅如此,明年我們福利院就正式開放領養資格了。
我舒口氣:「這個不急,領養的家庭要好好看看。」
安若春贊同地點頭。
博愛福利院規模不大,就算再進小孩,估計也最多來十幾個。
不過沒關系,再過幾年,等我申請到更多資金,就能擴建了。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想吃火鍋嗎?」路過一家香氣濃郁的火鍋店,我問道。
安若春一愣:「但是我們該回去了。」
「明天改善一下伙食吧,吃小火鍋。」我對她眨眨眼,「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安若春看著我,神色忽然變得很溫柔,她彎眼笑了:「院長,我有時候覺得,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嗯?」
「有些方面像,有些方面又不像……」她合住雙手,輕呵了口熱氣,「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都恍了下神。」
「你是不是想她了,」我說道,「過年的時候,你可以去看看她。」
「我是有點想她了,」安若春皺了皺鼻子,「不過,這種話我也不好意思對她說。」
我聽出端倪:「是你的親人嗎?」
「她是我的姐姐,」她說,「和你一樣,她也是一名老師。」
我有些意外,但好像又不太意外。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一兩件改變自己的事,抑或是人。
新的一年要到了。
跨年前夜,北城下了一場小雪。
我組織孩子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大家玩得不亦樂乎,只有應鶴雪,一聲不吭地坐在臺階邊,托著下巴看天空。
我給他們買了冬季三件套,他摘了一只毛茸茸的手套,接著天上飄落的雪花。
我大概明白他在想什麼。
我告訴他,他出生的時候是一個下雪天,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媽媽。
他大概就覺得,每一次下雪,都是媽媽回來見他了。
可他沒坐多久,就被陸衡和安冉一人一只手拉走了。
「小鶴快來在雪地里畫畫!我和陸衡都畫完了,就差你了!」安冉小臉凍得紅撲撲的,表情卻很興奮,「我畫的是小鹿,陸衡畫的是小鯨魚,你要畫什麼?」
應鶴雪蹲下身開始畫畫。
十分鐘后。
安冉滿臉疑惑:「你這畫的是什麼呀,毛毛蟲嗎?」
「……像母雞。」陸衡看了半天,下結論。
剛剛還繃著臉裝酷的應鶴雪頓時瞪圓了眼睛:「才不是!這是丹頂鶴!是鶴啊!」
我被小朋友拉來評價,憋著笑說:「的確是鶴。」
應鶴雪:「……院長你心里明明覺得我畫得像毛線團插了兩根筷子。」
我:「哎呀。」
被發現了。
「好了好了,」我摸了摸應鶴雪的頭,「院長幫你畫一只鶴,怎麼樣?」
本來還氣鼓鼓的小男孩頓時心花怒放。
雪地活動結束,我催著他們進屋用熱水洗手洗臉,以免感冒。
福利院的新年并不孤單,有不少人來探望我們,安若春也沒走,問她,她只說這是和博愛福利院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她希望陪著孩子們。
我們貼好對聯,一起看春晚,一起做游戲,然后一起許愿。
我給每個小孩都準備了一份紅包——那里面是送給他們的禮物和寄語。
與此同時,我也收到了二十七張寫著自己愿望的紙條。
他們年紀太小,剛到九點,我就催著他們上床睡覺,然后回到辦公室處理事務。
臨近零點,我的肩頸有些酸疼,剛想自己揉揉,一股溫暖的力量卻熨帖了筋骨,驅散了我的疲憊。
我一頓:「小福?」
【宿主。】它說,【還有五分鐘就過年了。】
「是啊,」我說,「時間過得真快。」
我放下筆,靜靜地看著窗外的落雪。
然后站起身,來到孩子們的宿舍,為他們一個一個蓋好被子。
【新年快樂,靈犀。】
「新年快樂,小福。」
7
應鶴雪、安冉和陸衡七歲的時候,我把他們送進了隔壁的小學。
這兩年,院里擴建了一次,進了新的孩子,也有孩子被領走了,年紀最大的,還是他們三個。
應鶴雪和安冉很受歡迎,不少夫婦提出領養他們,其中不乏條件極好的那種,但他們倆都不愿意離開。
應鶴雪說:「我還是青苗班班長呢,不能走。」
安冉也說:「我走了,陸衡和小鶴怎麼辦啊?」
開學第一天,他們三個人從學校出來時,我敏銳地注意到,安冉和應鶴雪神色有異。
反而是陸衡,很淡定乖巧的樣子,和我打招呼:「院長。」
看見了等在校門邊的我,應鶴雪和安冉一愣,隨后噔噔噔跑了過來:「院長,你怎麼來啦?」
我看出他們極力掩飾了自己的心情,于是也不多問:「你們還小,我有空的話,肯定要接送的。」
「院長最好啦,」安冉抱住我的手臂,「今天是不是有可樂雞翅啊?」
我牽起她的小手:「每次開學第一天都有的菜,今天怎麼會沒有啊。」
安冉捏著書包帶子歡呼一聲,雙手一伸,直接抱住我。
應鶴雪和陸衡跟在她身后,眼巴巴地看著我。
「還有糖醋排骨和糍粑魚,」我用空著的手摸了摸兩個小男孩的頭,「怎麼少得了你們喜歡的菜。
」
陸衡內斂一下,抿唇一笑,應鶴雪卻抬起眼,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