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追到門口,正要推開門。
里面卻傳來陸喚舟的聲音:
「時嶼來了。」
「嗯。」
他懶懶地應了句,下一秒,突然笑出了聲,
「陸喚舟,不是我說。」
「你妹妹啊,還真是挺好騙的。」
14
我呆呆地站在門外。
像是有人從虛空里開了一槍,正中我心口。
有風從鮮血淋漓的傷口穿過,撕扯出一片尖銳的疼痛。
我忘了我是怎麼走下樓。
怎麼回到車里,給經紀人打電話。
告訴她:「這個角色就算了吧,等下一次機會就好。」
等我回過神,車已經停在了時嶼家樓下。
一盞路燈昏黃的光下。ўz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終于又看到那輛熟悉的銀藍色邁巴赫。
車在距離我很近的位置停下。
時嶼下了車,過來拉開車門,坐進我的副駕:
「怎麼了音音,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轉頭看著他:「試鏡結果出來了。」
「他們選的是林白露,不是我。」
他看著我微紅的眼圈:「下個劇本,我再幫你——」
「下個劇本,再騙我一次嗎?」
我突然開口,截住了他的話,
「其實我本來想直接敲門進去的,可是我害怕。我怕飯局上又有什麼我對付不了的人,然后你和陸喚舟就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他們帶走。」
「想到這些天在你面前演戲裝可憐,你是怎麼在心里嘲笑我的,我也想直接拉黑你,免得自取其辱。可是我還是過來了,因為我想聽你親口說,哪怕難聽至極——」
「時嶼,從一開始,你就沒相信過我的話,是不是?」
他看著我,眼中情緒如同翻涌的浪潮,一層層浮起又褪去。
到最后,只剩一片沉暗的嚴肅。
他說:「是。」
15
果然。
我閉了閉眼睛,被突如其來的羞恥和難堪填滿心臟。
啞著嗓子說:「對不起,想利用你,是我不好……」
話音未落,就被時嶼打斷:
「不,你想利用我,這很好。」
他說著,忽然笑了一下,
「我的確沒相信過你的話,因為我從來不覺得那麼可憐兮兮的樣子就是你。」
「你就該莽撞、勇敢,天不怕地不怕地和七八個人打架,然后再回來找我和……找我幫你找回場子。」
「你也經常會哭,很大聲地哭,哭起來六親不認,絕對不會揪著我的袖子,問我愿不愿意拿你當妹妹。」
我呆呆地看著他。
聽著他一條條細數,從小到大真實的我。
眼前一片模糊。
時嶼的臉上突然浮現出幾分慌亂。
他伸手,用指腹擦過我眼尾。
「別哭了音音,我錯了,我應該直接告訴你的。」
「哎我草,都怪陸喚舟那個傻逼,從十八歲起腦子就不正常。你是不是聽到我跟他說的話了?」
我扯過他的袖子擦眼淚:「是。」
「我聽到你跟他說,陸喚舟,你妹妹可真好騙。」
「演戲,我在演戲。」
時嶼想也沒想地說,
「我和人做了個局,角色現在是林白露的,但是等拍到一半,事情爆出來,陸喚舟自身難保,她的角色也就沒了。」
「音音,我不會讓任何人拿走你的東西。」
我的眼淚把他高定西裝的袖口染得亂七八糟。
時嶼卻只是縱容地看著。
一向凌厲的眉眼,此刻被全然的溫柔填滿。
我突然意識到,已經八年過去了。
這八年里,因為陸喚舟的關系,我鮮少和時嶼見面。
因此沒能察覺。
曾經沖動又桀驁不馴的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個收斂鋒芒的成熟男人。
揣在胸腔里的心臟開始加速跳動。
我吸了吸鼻子,啞聲說:
「那你應該跟我說一聲的。」
「這幾天,你都沒有聯系過我。」
時嶼輕輕抬起手,停頓了一下,才撫過我微微凌亂的頭發:
「因為很危險,一旦陸喚舟發覺異常,出事的人就會變成我。」
「我必須讓他相信,我并不喜歡你,甚至很討厭你。」
「我又不是科班出身,演技不好,聽到你的聲音,恐怕就裝不下去了。」
我和他的目光對上,驟然意識到什麼。
「……既然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幫我?」
話音未落。
就被柔軟滾燙的嘴唇堵住了。
時嶼輾轉又纏綿地吻著我,唇舌一寸寸掠過呼吸間的方寸之地。
以至于我鼻息間,全是他身上極富侵略性的苦艾香水味。
「感受到了吧?」
「因為我喜歡你,音音,我可從來沒拿你當妹妹。」
「要不是陸喚舟攔著,我十七歲就要跟你表白了。」
16
彌漫著柑橘香氣的臥室里。
時嶼拎著吹風機,拍了拍他面前的位置。
「過來,我給你吹。」
等他用稍顯生澀的動作幫我把頭發吹到半干。
關掉吹風機。
突然安靜的環境里,我感受到一種粘稠的曖昧,正不動聲色地包裹住我們。
「時嶼。」
我側身,仰起頭,認真地看著他,
「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在陸喚舟手上,你會替我報仇嗎?」
他的眼睛像是冬日的湖面,就那麼看著我,結了冰,又被燈光和涌動的情緒沖開。
片刻后,他問我:
「音音,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
我把前世發生的那些事,都告訴了時嶼。
那些極致的痛苦,時至今日,仍然化成噩夢,每天反復在夜里出現。
我不得安眠,急需一個情緒出口。
「被關在地下室那些天,我已經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只好一秒一秒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