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下來救我的幾個侍衛中,有兩個看起來著急忙慌地四處搜尋,實際上袖中卻有利刃寒光。
肩膀上的麻癢迅速蔓延,半邊身子開始麻痹起來,那刀上多半有毒!
我掙扎著下沉,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胸腔痛得要爆炸,就在我以為自己大概要殞命于此的時候,腰間卻被一個有力的臂膀撈住。
在我幾乎氣竭的時候,有人吻上了我的唇,緊接著,足以救命的氣渡了過來。
那簡直是菩薩的甘露,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聽見那人輕輕地笑了一聲,隨即下唇微微痛了痛。
他咬我!
片刻之后,他帶著我浮出了水面。
我緩了好一會,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還死死貼著人家的唇不肯放,連忙往后撤,卻被江斐扣住頭,接了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他聲音有些嘶啞。
「卿卿,別怕。」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悄無聲息帶我上了岸。
我被凍得發抖,他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我裹上,倒是露出了自己肩寬腰窄的好身材。
雖然上輩子已經不知見過多少次,可我不知為什麼還是有些臉熱。
……還有些口干。
企圖行刺我的侍衛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全都斷了氣。
他們在行刺前就已經服下了毒藥,打的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主意。
我靠在江斐懷里,瑟瑟發抖。
江斐的臉色卻很難看。γz
他著人把兩具尸體仔細檢查了一遍,卻在他們身上的隱秘處找到了一個花形圖案。
正是那帕子上的圖案!
有一張龐大的網已經悄無聲息地覆蓋在我的頭頂,我只覺得遍體生寒。
13
我遇襲一事傳出。
父皇震怒。
江斐倒是得了特旨,可以每天進宮來見。
我雖沒什麼大礙,卻還是著了風寒,一日三頓被嬤嬤捏著鼻子催促灌那勞什子苦藥,簡直苦不堪言。
人前他端莊穩重朝我行禮。
「殿下,近日可好。」
……明明昨日才見。
人后把嬤嬤才打發出去,這登徒子竟然就端起藥碗想要喂我,一副多年公狐貍成精的模樣。
「卿卿,可不能諱疾忌醫。」
我才不理他。
「我才不要喝,苦死了!」
「真不喝?」
他問我。
「不喝!」
我態度堅定。
然后就被他捏住下頜,困在椅子和他的兩臂之間。
我怕了,「我……我喝還不行嗎?」
「壞孩子要接受懲罰。」
然后他竟然自己將藥含入口中,然后俯身慢條斯理地一口口將藥喂給我,壓迫性的男性氣息幾乎讓我喘不過氣。
他上輩子總是溫柔體貼,罕少露出這種強攻擊性的一面。
「卿卿,呼吸。」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緊張過度忘記喘氣。
他一口口喂完,末了再親親我的唇角。
「卿卿真甜。」
氣死我了!
14
不出我的意料。
行刺的最后結果也不過是處死了幾個替罪羊而已。
真正隱藏在暗處的那些人依舊潛伏在水底。
元初日日來看我。
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受人蒙蔽才憎恨江斐,不想打探之下大吃一驚。
他對江斐只能用恨之入骨來形容。
這樣一來也難怪了。
江斐死后,元初親自下旨抄斬江家滿門。
江家三百口人鋃鐺入獄,受盡酷刑。
那年的冬天真的很冷。
菜市口原本已經被大雪覆蓋,可我得到消息趕到的時候,滿地積雪都被江家人的鮮血染成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褐色。
他的父親江其端曾官至大學士,號稱天下文宗,他的母親是江南大家閨秀,溫柔典雅,可他們的頭顱現在都滾落在泥里任人踐踏,死不瞑目。
周圍的人笑得那麼大聲。
是啊,誰不愛看曾經高不可攀的世家貴胄落入泥里。
我阻止不及,只見劊子手高高舉起刀,砍下了最小的小侄兒的頭。
那個會抱著我的膝蓋撒嬌的奶團子就這麼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更讓人心寒的是。
江家滿門的尸身,就這麼在城墻外掛了半個月,暴曬雨淋,何其凄慘。
那麼多姻親故舊,竟然連一個敢替他們收尸的都沒有。
最后還是我讓人替他們收了尸,另擇他地安葬,權當全了一段夫妻情分。
他們后來告訴我。
江斐的尸身,元初不讓人收撿,被扔在亂葬崗,被野狗啃食,最后連尸骨都不全。
曾經的江左名門最出類拔萃的風流人物,最后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大病一場,很長一段時間才緩過來。
無數個深夜夢回,昏昏沉沉間仿佛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親吻,他的擁抱。
可無論怎樣,他都不愿對我開口說話。
后來無意中聽宮女提起。
「去世的人在夢里不要和現世的人說話呀,會對現世的人不好的。」
那一瞬間我心如刀絞。
江斐死去的第三年,我終于意識到,他是真的已經離開我了。
我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頭發。
「阿初,我問你,你為什麼覺得江大人是壞人呢?」
我知元初的心性,江斐更是他的座師。
他沒理由對江斐如此記恨。
可元初的臉色卻一點點沉下來。
「阿姊,你知道那新進宮的江南美人嗎?」
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