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很小心的樣子。
「卿卿……你可是當真愿意嫁給我?」
我轉了轉眼珠子,質問他。
「你為什麼喜歡本宮?」
他又笑。
「等你何時嫁給我,我就告訴你。」
我氣得跺腳。
早知道他這人就是只成了精的狐貍。
為什麼還要被他騙,上趕著來救他?
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人聲。
「剛才還看到人,快四處找找。」
然后又是小宮女的哭哭啼啼。
「我家主子就在此處,江大人他,他——」
我橫了他一眼:你到底摸了沒有?
江斐對我連連拱手,忙不迭扯清關系,「臣家中通房侍妾一并皆無,請公主放心。」
也是。
那帕子那般明顯,生怕人找不到這處來。
等等!
誰問他這個了!
我暈生雙頰,理了理衣襟就要出去,懶得再理這登徒子。
他眉眼含笑地看著我,「殿下,你有事召臣問話理所當然,無須遮掩。」
我這才反應過來,竟然被他給套上了。
「卿卿——」他柔聲喚我。
我才不理他。
「殿下既然說愿意嫁給臣,臣想——提前過個明路。」
我有些迷惑地看著他。
「三日后是上元節,殿下可愿同臣一起看燈?」
有什麼溫熱的觸感傳來,昏暗的日光下,他虔誠地低頭親吻我的指尖。
我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10
那帕子上繡的花卉紋樣我從未見過。
但做工精細,絕不可能是一個小宮女的物件。
那天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審問,那宮女就已經服毒自盡。
內務府查來查去,最后竟然稟報各宮查無此人?
偌大一個皇宮,竟然早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篩子,我只覺得齒寒。
我暗中扣下那帕子,卻始終不得門道。
直到皇弟元初來看我。
他趴在我膝上,像幼時一樣撒嬌,柔軟的鬢發覆了我滿膝蓋。
「阿姊,你為何要嫁給江斐?」
他皺著眉,不高興的樣子。
「你明知江斐禍國殃民,乃是亂臣賊子。」
「他不會對你好的!」
「誰要是敢對孤皇姐不好,孤就殺了他全家!」
他此時尚未褪去嬰兒肥,看起來還是個白嫩又可愛的小少年。
可我卻無法像上輩子一樣對他傾心以待。
我和元初乃是一母所生,母親早逝,我一直以長姐自居,眼睜睜看著他從一個玉雪可愛的白團子長成殺伐決斷的少年天子。
我曾以為他是我最親近的人。
直到江斐身死,大夏兵敗如山倒,他送我去草原和親。
他說:「阿姊,你乃萬民奉養,現在是你償還的時候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
他幼時明明曾說過。
「堂堂天家,皇子同樣也受萬民奉養,為何卻只有公主要送去和親?」
他拉著我的手,「阿姊你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你去那種地方!」
可當他長大了,卻只是令人來對我宣旨,催我盡快出發。
他是萬乘之尊,是真龍天子,卻唯獨不是那個幼時抱著我的腿哇哇大哭的弟弟。
我沉默地跪下行禮。
「遵旨。」
直到我離開京城,他都不曾見我一面。
可他現在卻趴在我膝上,義憤填膺的樣子。
我還能再相信他嗎?
11
帶著江斐參加上元燈會簡直神擋殺神。
我盯著一盞小兔子燈看得目不轉睛。
攤主卻是個固執老頭,「不賣不賣!這燈必須猜出來才能拿走。」
那燈實在是太可愛,但謎語實在是太難,周圍早已圍了一圈人抓耳撓腮。
我……我也猜不出來。
我下意識眼巴巴地看向江斐,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喜歡這個?」
我下意識點頭如搗蒜。
「等我。」
我們都戴著面具,江斐擠進人群,輕聲在攤主耳邊說了幾句話。
老頭點點頭,沖著我的方向大聲喊了一句。
「這位郎君已經猜中啦!那位小娘子,你夫君要親自送你,快些過來吧!」
「哄」的一聲,我的面頰熱得發燙。
可那邊江斐卻在人群中笑吟吟看著我,遠遠沖我伸出手。
「卿卿——快些過來。」
在無數抱怨自家情郎不中用的抱怨聲中,人群讓出一條不甘不愿的路。
燈影交錯間,他身形高挑,笑容溫柔,好像等了我許多年。
我幾乎有些怔忪地走過去。
走進那個上輩子我思念了不知多少個夜晚的夢。
「拿好了。」
攤主把燈塞進我手里。
然后江斐對我伸出手,笑瞇瞇的樣子。
我猶豫了一會,紅著臉把手放進他手中,他反手緊緊握住,牽著我一步一步走出了人群。
年輕男子的熱力隨著牽著的十指傳了過來。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12
上元節可以給逝去的親人放燈。
我想了許久,還是買了一盞,寫上愿望,放入水中。
江斐問我,「卿卿,你許的什麼愿?」
「說出來就不靈啦。」
我才不告訴他。
江斐盯著水中迅速飄走的燈,有些悻悻的樣子。
就在這時!
耳側突然傳來破空聲,我下意識一側身,肩膀微微一痛,一支利箭重重釘在了地上,入土三寸。
緊接著,奪命的破空聲接連響起!
有刺客!
侍衛已經反應迅速地追過來,江斐正要拉著我逃跑!
不料腳下突然一軟一塌,原本看起來結實的河岸竟然坍塌了!
我們猝不及防往河里栽了下去,口鼻間灌入冰冷的河水,我嗆了好幾口,隱約聽到侍衛們驚怒交集的大叫聲,似乎有人緊跟著跳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