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還覺得溫羨沒有死,還覺得溫羨會回來。
老江啊,你可別魔怔了。
他忍不住哭,哭著哭著就咳出血,他解釋著說這是常有的事,采秋給他診斷,得的是相思病。
1950年秋,我和許知言結婚了。
婚禮辦得不大,請了幾桌親朋好友,還有許知言的幾位學生,更主要的是,從前認識的好友都在抗日戰爭死了。
許知言很緊張,整個人都是木的,我倒是沒見過他這樣。
我握著他手的時候,他緊張得直冒冷汗。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天老江喝了好多酒,采秋端著醒酒湯在一旁喂,老江說他高興,看著我和許知言結婚他高興。
許知言悄悄地告訴我,他怕就是想阿羨了。
嗯,我知道,在場的也都知道,他就是想溫羨了。
1951年,我和許知言婚后一年便生了個閨女。
江禮吵吵嚷嚷地想要做干爹。
采秋也沒輸了氣勢,孩子一落地她開完會便匆匆地跑來說要做干媽。
行行行,你倆性別啥的不沖突。
許知言想了好久,不知道給閨女取個什麼名字,他是文者,自己的女兒也必須要書香一點的。
江禮說叫許大腳,因為閨女腳大。
“去去去,有你這樣做干爹的嘛。”
許知言思來想去,閨女就叫“許憫恩”。
江禮被念羨丫頭扶起走出門,說道“還不如叫大腳呢”。
1959年,恩恩上小學的時候,江禮常去學校門口接她,聽念羨說那段時間老江確實很少想溫羨了。
也好,轉移注意力吧。
恩恩也很喜歡老江,經常跟著身后屁顛屁顛地叫“干爹”。
為此,許知言還吃醋過一陣子。
1960年,恩恩九歲了。
有天恩恩告訴我們,她放學回家路上見到一個日本阿姨,頭發長長的,臉蛋小小的,長得可好看了。
我和許知言笑她,這麼小就知道審美了。
許知言退休后,每天有大把的時間陪恩恩。她教恩恩練書法、畫國畫,好像要把自己的畢生所學都教給她。
1969年,恩恩已經成年,大家身子骨也都不太行了。
年輕時打了太多仗,許知言如今只能和江禮坐著輪椅下棋。
這年冬天的時候,念羨急匆匆地跑來告訴我們噩耗,老江去世了。
前些天我還推著許知言去江宅下棋,今天就被告知老江離世。
我們替他收拾了后事,把他與溫羨葬在了一起。
“老江啊,你終于能見到阿羨了。”
恩恩知道這個消息哭了很久,最后是許知言哄她才好的。
我讓念羨替江禮守著江家的宅子,他膝下無兒無女,這宅也不能白白地空著。
1970年恩恩去廣州參加工作。
采秋來了段黃昏戀,對方是上頭派下來考察的知識分子。
自從江禮走后許知言也不行了。他盼啊盼,盼到恩恩從廣州回來的時候,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氣走了。
他還是留下我們母女在這個世上。
恩恩想把我接到廣州去,和她一起生活。我不想去,廣州人生地不熟,我就待在上海,我哪里也不去。
曾經有人問我,自己一人在這世上,活這麼久不孤單嗎?
不孤單啊。
我不僅不孤單,我還能熬。看著這個時代真是越來越好了,我好想告訴他們,告訴溫羨、江禮、許知言,還有好多好多曾經的故人,好多好多與我們有著共同目標的人,告訴他們咱們勝利了,咱們的理想真的實現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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