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些年什麼都沒學會,
倒是跟著日本畜生學了這些。
“麻煩你下次帶帶腦子,你那日這麼明目張膽地來找我,是個人都想到不對勁兒。
我竟然放過了你兩次,如今想想真是可笑,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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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音剛落,森村幸子便笑了出來,
笑聲尖銳又刺耳,
讓人聽了不禁打冷戰。
“你從小錦衣玉食,根本就都不懂。我身世凄慘,養父每次喝完酒就對我進行辱罵和毆打,后來他沒錢了,又犯酒癮,便把我賣到百樂門。
所有人,所有人都覺得我是百樂門頭牌又嫁給了江禮,他們都覺得我未來一片光明,可是這中間的努力只有我自己清楚。為了嫁給上海有頭有臉的江少帥,我不惜一切代價,即便他沒碰過我,那又如何?我要得是身份,是臉面,是地位。
千算萬算,我沒算到上海淪陷。我發現局勢一邊倒,為了更好的日子,我成了森村幸子。你投降吧,你們順華會的人都投降吧!你們打不過日本人,未來一定會是日本人的,你不要再掙扎了。
溫羨,你活不了多久了,你們都活不了多久了!正田君的軍隊已經埋伏在了百樂門,許知言只要一去訂婚宴,他就是一死,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他一死,我就送你下去陪他。”
她又開始大笑起來,整個地牢回蕩著這個恐怖的聲音。
“就像是……就像是江禮死時候一樣。“砰!”的一聲,炸彈直接炸得他尸骨無存,很快,很快這將會是大日本帝國的天下,很快我就會和正田君回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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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她徹底地瘋了。
“你又在賣慘了是嗎?你想要博取我的同情從而讓我們投降是嗎?從我決定開槍那時候起你就再也不是二姨太了。”
“你快閉嘴吧!愛國革命者一定會把你們這群蠻橫無理的畜生趕出去的,你這個狗漢奸。”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溫羨,你怎麼能這樣想我呢?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你們打不過日本人的,你要想活著就只有投降啊。只要你投降,只要你開口求我,我就可以放你出去,你快求我啊!”
她死死地捏住我,
甚至把指甲深深地掐進我的肉里。
“你別以為你能得意多久,為島國做事的狗腿!”
我嘴里不停地在說。
森村幸子聽急了,叫人趕緊用膠帶粘住我的嘴,
她還親自給我注射了一針。
不知道是什麼藥物,
沒有感覺,就是有點兒頭暈。
“大日本帝國新研發的毒藥。正常人的話,剛注射一個時辰頭微暈,注射一天后脛骨無力,三天后你會感覺特別特別冷,十天后你便會出現幻覺,十五天后慢慢雙目失明,最后只需要一個月,一個月便會七竅流血死亡。”
“我幫你算了一下,一個月后是臘月初,不出意外你的生命便會在那天結束。當然,也可能會早幾天或晚幾天。沒關系,在那時我便會看著舊情的份上,把你的尸體埋葬起來,死后好有個歸屬。”
“慢慢享用吧,溫羨小姐。”
再一次,她發出刺耳的笑聲。惡心!實在太惡心了!
若我嘴巴沒被封住,一定要罵死這個瘋女人。
現在的我,只是更想抽死當時在碼頭心軟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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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十一月初,離我死還剩整整一月。
如森村幸子所說,確實筋骨使不上力。日本人把我帶去了大牢里,不知道同志們怎麼樣了,如果他們突出重圍,我只希望不要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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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虛弱地躺在草席上,一旁放著上午送來沒吃的飯菜。外面傳來聲音,估計又是森村幸子這個瘋女人,我閉上眼不想讓她再惡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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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師?許老師?”是尤子。她來看我了?她為何會來?
況且……她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許老師,我知道您恨透了日本人。或許您現在不想見到我,牢里的飯菜都是那些士兵吃剩的,不太干凈,所以我帶了點兒吃食給您。我就放在這里,您肯定餓壞了吧。”
“……”
她見我沒有理她,哽咽著又開口:
“許老師,您在這里冷不冷?今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堆積在街道上,前些日的藝術節我得了全校第一。”
“... ...”
“許老師,其實…今天是我十九歲生日。”
生日快樂,尤子。
我在心里祝愿你要這樣無憂無慮下去。
“算了,也許您真的不想理我吧。”
……
“許老師…如果您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我,我幫您。”
后來,我只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我知道她走了。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尤子送來的飯,發現飯籃的夾層里裝有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個時間:“十一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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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五日?
十一月五日…
什麼意思?
十一月五日會有什麼大事嗎?
我猜不到,
也不想去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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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覺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牢里暗到唯一的光明只能從牢窗縫隙中透進來。
我就那樣靜靜地等待死亡。
其實沒什麼遺憾,
若非得說一個,
就是沒能活著看到江禮寫的那封信。
算了,死了去地底下給他道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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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五日。可能因為注射的藥物,我的手一直發抖,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