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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軍官面露猥瑣,二姨太嚇得立刻低下了頭,“你,叫什麼的,名字。”再一次,蹩腳的中文,猥瑣的語氣。
二姨太沒有說話,她可能被嚇到不敢吭聲了,嚇到連說話都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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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說話,很好。”他們把二姨太抓出來,她確實很好看,即便是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灰土,也遮不住。她是能在人群中一眼被瞧見的人,所以,毫無征兆的,他們綁走了二姨太和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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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太緊緊捏住我的衣角,她整個人嚇得都在顫抖,那些人走遠,她才緩緩松開,如今只剩下我們三個了,大家都驚魂未定,“我該救她們的,我們該救她們的。”
我顫抖著說出這句話,竭力盡止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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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姨太呢,她現在整個人僵在原地,臉色病態的發白,“怎麼辦,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還不能死,我還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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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被綁上了車,三輛車,一車女性,一車小孩,一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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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都朝著不同方向行駛,三姨太告訴我,那是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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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我從小在老家的院子里長大,一直以為這世界上只有我們一種語言的人,剛開始我完全不懂留洋是什麼,我不懂電話如何使用,我不會關心別的大事,從前我好局限。只會每日坐著黃包車,定時定點去小巷里吃生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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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我們被日本人綁架了。他們侵占了我們國土,肆意妄為,不懂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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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江禮到底去了哪里。
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們會被帶去哪里,
還會在回到這片國土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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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日本人的車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包括我死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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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只記得有人來救我們了,車外的槍聲震耳,我們在原本繁華的上海街道四處逃散,人好多,好擁擠,我和她們走散了,我好像被人撞暈了,四周好吵鬧,我感覺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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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撞暈,我似乎是中了一槍,但是卻感受不到疼,鮮血一股一股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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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死就死,我反正無牽無掛,爹不疼娘不愛,嫁給江禮也沒得厚愛,沒破身,沒一兒半女,人生經歷少,死了也不會擔心有人為自己流淚。罷了罷了,我眼皮一重,閉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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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了一個夢,夢里的上海灘下了好大一場雪,我站在雪里,不一會日本人的軍隊襲來,他們肆無忌憚的殺人,鮮血染紅了整片街道,國人的慘叫聲,吶喊聲,接連不斷,我才發覺自己根本無能為力,亂糟糟,街道亂糟糟,上海亂糟糟昔日維護人民的警察變成了走狗,他們竟與敵人一同殺害國人,就連軍統的士兵和同意與他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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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久好久沒看過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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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我被許知言救下的第一個月,我的槍傷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自由活動,許知言說我命大,其實我也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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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言。江州大學的教授,順華組織的一位成員。他從日本人手里秘密救下過許多國人,對我而言是非常值得敬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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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托許知言打聽了大夫人和幾位姨太的下落,二姨太被那些畜牲送去了日本,下落不明。江禮去救的時候,只剩下了在審訊室里的大夫人,因為失聯太長時間,所以三姨太和四姨太比較難找,再者也沒有她倆的畫像,便難上加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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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日本人真的挺畜牲的,害的許多百姓家破人亡,我告訴許知言,我也想做革命時,許知言愣住了,他也許沒有想到,我一個嬌氣柔弱的小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46夜晚我們坐在院里子,會聽到遠處時不時傳來槍聲,自從日本人來上海后,幾乎每一個人心都沒落下來過他們甚至會突然闖進家里搜尋,很胡鬧吧,很無禮吧,后來我在許知言嘴里學到了一句話,叫,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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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
小鬼子。
小日本鬼子。
狗日的小日本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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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這麼叫的,這種話從我這種千金小姐嘴里說出來,毫無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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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言派我去了重慶,順華組織誕生在重慶,他同意我參加革命了,當然在剛開始他對我特別謹慎,后來我一步步的過關斬將,還陪他去鬼子住的櫻木館偷了情報,為同志們提供了重要的線索之后,他才同意我加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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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不是兒戲。我當然心里也明白,我收拾好了行李,臘月底便出發,這一去就是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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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重慶認識了許多革命者,十分敬佩他們,我每日苦練日語和槍法,立誓成為他們那樣的愛國英雄,他們給了我一個代號,叫做“書生”我的上級,是曾經救過我的許知言同志,他的代號為“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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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之不國,家何以為家?挽救蒼生,乃吾輩之使命也。兩年后我又回到了上海,以江州大學音樂老師的身份潛伏,協助許知言刺殺日本頭子,“正田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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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境遷,昔日的上海灘照常熱鬧,不同的是多了些日本風格的建筑,以及走在路上隨處可見的日本人,也不知大夫人和幾位姨太過的怎麼樣了,是否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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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言對外說我是他的表妹,為了更好的掩護,我特地改了名字,叫許溫羨。